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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大有不见不散的架势;到最后,往往战场成了两人切磋武艺的阵场。
显然,他们的上一架,常风胜了。
这场两国之间的边界争夺仗从去年初夏开战,如今又是一年过去,终于众望所归地期临尾声。
自从和常风打熟以后,贺兰栯常常挑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来军营找常风聊天。常风很无语,难道他们军队的防御就弱到连一个进了主帅军帐的敌军都没有一个士兵发现的地步?最后他只能以贺兰栯的躲避技巧太过高超来安慰自己。
边防之地;自然寥无娱乐;他们相见后也不过是小酌数杯,面对常风的质疑,贺兰栯义正言辞地解释:这是交流感情,有益于增加兄弟情谊。
起初常风仍时刻处于提防的戒备状态,但久而久之,感到贺兰栯的确毫无恶意并且尊重他的军队之后;竟也渐渐习以为常,再者听之任之了。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这小诗写得多有意境啊,是吧常风。”一日严冬,天色昏暗,云层厚得像抹了几千斤石灰似的,贺兰栯又偷偷摸到常风的军帐中,正大光明地摆出自己带来的桂花酿,沾沾自喜地说道。
常风当时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早日了结这边的战事回京,闻言好笑地瞥了一眼贺兰栯,想嘲讽他怎么忽的如文人般诗兴大发;却在看到他那如沐春风般的爽朗笑容时心神一震。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恍惚想起了什么不该忘记的事,可这种感觉又模糊得像不曾存在过。于是他收敛了那份短暂的茫然无措,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得到赞同回应的贺兰栯就像得到了天大的宝藏一样,笑得越发灿烂。
堂堂男儿竟笑得像个小孩般幼稚。这么无所谓甚至怀着嗤之以鼻的心思想着,企图以平常心等闲视之的常风还尚未发觉,他心里的某个角落正在渐渐崩塌。
等到常风意识到时,已是来年初秋了。
常风打仗从未逾一年,速战速决是他一向奉为圭臬的主张,然而此战……常风坐在桌案前,对着摊开的一张虎皮地图,不由得感到些许焦躁,好像他不知不觉就被带入贺兰栯漫不经心间设下的陷阱。
这次年前的一战,常风和贺兰栯交手时,常风的剑划破了贺兰栯的衣袖,然后——理所当然,或者,阴差阳错地——常风看见了贺兰栯手臂上清晰可见的齿印与抓痕。
常风兀的愣了愣;一时间两人都停止了动作。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可是两人一同把酒言欢的知无不言、贺兰栯笑眯眯的幽默打趣、他蹲在床边给自己的伤口上药的小心翼翼、哄自己入睡的温言软语、一本正经却又体贴的安慰……这么久以来的点点滴滴像溪流一样汇聚在一起流经自己眼前,明明细碎到轻风一吹就散落无踪;可是这么多不曾在意的零零星星竟缀成了璀璨的夜空;回忆停不住,也不想停。
短暂的停顿之后两人再次交手,光影交叠,剑迹婆娑,气势如虹,难解难分。
最终常风胜了。
他们分别代表两国签署了休战协议,约定此后至少五十年内;以最后交战的皇岭为边界,不起战事,通商贸易,和平往来。
士兵们在进行着凯旋前最后的庆祝。
常风靠在树上,拿酒当水喝,想着终于要回去了,想着他从前心心念念的人。
他是为了那个人,守卫那个人的国家,尽管常年征战在外,他毫无怨言:至少卑微的自己可以为那人做点什么。
每次回程是他最称心的时候,这意味着他长久的想念终于能有着落,他终于可以站在他面前,以一个众人钦羡的身份站在他面前,与他对视。
尽管他知道,那人在意的,是前君主——现任君主的哥哥,呵,真是可笑。
常风又闷了一口酒,在这种时候,他还是想念他,又觉得有些许愧疚。因为他竟为了旁人而将预定的归期一拖再拖,虽说战争的起始不是由他决定,但是有种方法叫不择手段。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半了,他却好像仍旧、迟迟不想回去。
塞外的风总是狂野而躁动,吹乱常风如墨的长发。他不愿去思考,也避开承认,让他眷恋的是什么。
他的心现在很乱,是的,就像这满地舍不得碎裂的酒瓶壶罐,空荡荡,发不出声音。
直到那个熟悉的低沉声线敲击耳膜,将他从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里拉扯出来。
其实即使不回头,光是听到那个在军帐外数百次响起的脚步声,常风就知道是他,可还是忍不住想用眼睛确定——贺兰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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