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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都在宿舍的走廊里面沸沸扬扬地猜测忡忡的生死,猜测那个令她神魂颠倒而逃出去的男人长什么模样,而我只是武断地打断这所有的议论,说:“忡忡是不会死的。”中学里面看《挪威的森林》,看到十七岁就自杀而死的木月总是感到很震撼,觉得死在十七岁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可是现在早就过了十七岁了,于是想想,死是多么容易,而更了不起的人都是硬碰硬地活下来,心里存着巨大的希望,这种希望绝不会在少年时代就夭折,这样说起来,木月和Mary这样的女生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我从未感到忡忡真的从我生活中离开,她似乎还在,似乎我只要拨拨电话就还能够找到她,或者说是跑下四层楼梯,穿过两幢楼之间的天井,再噔噔噔爬上楼梯就又能够推开她的宿舍门,坐在她的床沿跟她说话。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时间飞快地向前,迅速地转到了我在南方山坡的最后一年。
“你想过毕业以后怎么样么?”小夕问我,中文系的女生到了最后一年往往不知所措,因为前面消耗了太多的时间在幻想上面,自己简直也要成为了小说里面的人物,我觉得最可怕的当然是那些自比是竹林七贤的女生,或者干脆把自己想象成是弗吉尼亚·伍尔芙的女生,而令我最困惑的是:我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女生?
“你还会留在南方么,还是回你来的地方去?”小夕正往腿上涂着乳液,散发出一股清新的芦荟气味来。我大约是想了很久,小夕抹完乳液,开始认真地剪起脚指甲来,嘴巴里哼着没有曲调的歌,说,“我爸爸还是想我留在这里,他都已经开始帮我找工作了,公务员,但是得去考试,我不想做,公务员听起来多古板。”
“我要去北方。”我突然很肯定地说,我说的不是我想去北方,而是“要”,“我要去北方”,这就是我最大的优点,尽管我是个优柔寡断,没有决策能力,一只老鼠都能够要了我命的女生,但是只要有了一个想法就会有行动,没有想,只有要。小夕“哎哟”了一声,她右脚大拇指的指甲从指甲剪里面断裂出来,痛得叫出声来,她似是被这断掉的指甲搞得气恼起来,扭身钻进被子里面,留给我一个光裸的起伏着的背。而我的脑海里面正是波浪汹涌,这个从未有过的念头横冲直撞,我躺在床上定是个眼睛发亮的女孩,南方山坡葱郁的树木与东面城市冬天里宽阔的光华大道叠加在一起,还有那未知的北方。
当我搭着火车来到南方的时候我也不相信,我竟然真的来到这里生活,手里还拖着一只大箱子,里面塞满带过来的日用品,从牙刷杯到被子,心里充满了激动。而在这之前我辛苦了一年,每天早晨六点钟就从被子里爬出来,强睁开眼睛来念英语课文,因为缺乏睡眠,喉咙总是又干又痛,就这样蓬头垢面地读完英文再背古文,背古文的时候怎么也不敢出差错,那些缀在句尾的虚词一个都不能够记错。出门的时候总是清晨,穿着一件两个星期都没有怎么洗过的棉衣,裹在校服外面就去了学校。而回家的时候就已经非常疲惫,有时候补课结束天黑了,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廊的窗户外面看得见那些挂满霓虹灯的大楼,或者是踩着脚踏车在雨水刚停的光华之路上,脑海里就充满了幻觉,幻觉里是南方山坡上穿着高跟鞋走路的女生们,树木,晴朗的蓝色天空。
这些关于南方的希望支持着我念完整个高三,班级里面有个女生到了高三的时候辍学了,她突然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考试,为什么我们要念大学,于是她辍学了,据说至今她再没上过学,一直在家里面待着。她很聪明,曾经想要做记者,因为记者是个工作时间不固定的职业,那时候我们都已经厌倦了被画进小格子里面去的时间,七点半到八点是早操,八点零五分到八点四十五分是第一节课,如此这般令人疲惫。但是如今她都不能够做记者了,哪个报社会招一个只有初中文凭的记者呢。这就是我最初学会的事情,为什么考试,为什么早上六点起床,为什么我们忍耐,为什么我们辛苦地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因为前面还有着我们的梦想,怎么可以在没有到达的时候就逃跑。
我怎么也不记得高考结束之后有什么狂欢的情绪,我和忡忡在考场门口买了两瓶冰冻的苹果汽水,咬着吸管咕咚咕咚地喝尽,把瓶子退还给便利店的老板,他好奇地问我们语文考试的时候作文写什么,因为他的女儿明年也要参加考试了,我们看着那个在便利店里的板凳上做暑假作业的小姑娘,身边还趴着一只虎斑的猫,这才放心地笑起来,知道我们的灾难已经彻底过去,一颗心顿时就飞到了南方去了。
“我们就是那种想做什么就能够做成功的人。”这是忡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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