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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毛毛草取掉,把他弄醒了。
兴娃以为又碰到了锁子和长马脸,那时有一股草腥味。这时闻不到草腥味,只有枯柴味儿。定眼看去,取掉毛毛草的是一个穿灰色干部服的人,帽沿压得很低对他笑。笑是那么熟悉,却想不到是谁。
“不认识我。”
那人一出声他清醒了。真是锁子……他心里高兴极了。这些年,他时不时就想起锁子。有时梦里和他玩就笑醒来。到底是在一块耍大的。台发也是一块耍大的,兴娃不知道咋老讨厌他和他爸!别说做梦,见了他父子模样就想发呕!
他虎的坐起来。
“你咋知道我……”
“我在徐村有个事,隔胡同看到像你,就撑住车子过来了。”
他紧捱兴娃并排坐下,手玩着那灰布帽子。
“咱俩几年没见了?”
“好几年了。……不,解放时你到我家去过,那时我才和晓竹结婚。”
兴娃突然想起,急急乎乎改了口。
“歪媳妇。欺侮你不?”
“不。”
“我怕她那手脚,出手太快太利了。那时年龄小,胡来哩!她要干我们这一行准行!”
兴娃不想谈晓竹,一谈晓竹就想起布叶。
他不想提布叶,偏偏锁子提,真是莫名其妙。
“坟快拉平了。”
锁子眼不离布叶坟遗憾的连连摇头,有些伤感。
“太死心眼了。你死啥嘛!”
锁子扬起头,眼又痴痴看着远处布叶的坟地。埋怨得有点震耳!
兴娃不知道说什么好。也随他眼看过去,有几只鹊儿在布叶坟地上跳来跳去捡草子。
“她要不死,解放后离婚,我就同她结婚!”
锁子语气缓和却很坚决。这话兴娃相信。锁子是个敢说敢做的人:他说捏死青蛙,手一使劲,青蛙把肠子肚子都从嘴里吐出来。他不怕蛇,敢提住蛇尾巴,把蛇抡得吐出老鼠。他……没有不敢做的事!
“她不死,也是苦一辈子,连个娃也不会有。”
锁子默头,轻声轻气的同情话让兴娃感动。
“能么!”
兴娃有点不信。
“咋不能。太可怜了。我害了她。”
锁子哭了。
兴娃想不到他能哭。
锁子边哭边小声唱:
自你去后我好难畅,
无人处泪水湿衣裳。
茶不思来饭不想,
夜夜想起你小模样。
怪我只为自己想,
撇下你一人受西惶。
怪我当时胆太小,
不敢带你走他方。
……
兴娃没有劝,他知道锁子闷在心里憋得难受;说说唱唱,哭一鼻子,心里会舒坦些!
英雄有泪就该弹,只为到了伤心处。兴娃觉得自己这两句话改得好!
锁子不能给布叶烧纸,连坟地去也不行。过去除过怕他爸棍头子,谁都不怕。他如今怕人说闲话。
他不哭了。掏出手帕擦眼,擦脸,显然说说唱唱心里松泛了。
两个人默坐了好久,直到一只野兔跳窝儿从前面窜过去,兴娃才开了口。
“结婚了?”
“结了时间不长。”
“那女人是干啥的?”
“是招待所会计。”
锁子抽出支烟,让了让就插在嘴里,低头轻吸,有点文气。
“干部……不过……”
“不过”什么锁子没有往下说。
“成份改了。”
“你知道?”
锁子点点头。
“我想离开咱村,避的远远的,愈远愈好。……”
“为啥?”
“不为啥,见不得那些贼眉贼眼的人。还光荣军属呢!呸,为自己当大官,把一家人打散了……我有时都不想活,跟我二哥去……”
这下似乎轮到兴娃哭了。
他哭得比锁子伤心。锁子只是流泪,兴娃哼哼唧唧的抽噎。
锁子先不明白,后来有些明白,又有些同情。
“同大叔闹不到一块,也不至于离家!”
“如今不比过去年龄小能忍住。忍不住就同他叮嘴。这样一家人都不高兴。大嫂……”
想起大嫂,他更伤心了。 。 想看书来
第十二章 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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