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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一惊,妻妾如天地,这不遵正妻之命的罪名可不小,忙拉住许嬷嬷,陪着笑道:“嬷嬷误会了,妾婢怎敢不遵夫人之命?这就去静月庵叩拜神明,还请嬷嬷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说着,从自己腕上褪了一只青玉镯子,顺势给许嬷嬷戴上。
许嬷嬷瞥了眼镯子的成色,这才露出点儿笑容,“如此甚好。我还要回府交差,这便走了。”
温氏有礼地福了福:“嬷嬷慢走。”
郁心兰微蹙了蹙眉,娘亲过于逆来顺受了,将来定会被夫人压制得厉害,不单是她自己受苦,还会拖累了我和弟弟。于是,待许嬷嬷乘车离开,她便柔声进言道:“娘亲,太晚了入府可不方便,父亲不是也交待我们晌午前入府吗?依我看,我们在此摆个香案焚香告祝神明吧,这样父亲母亲的吩咐都能顾全。李叔是个厚道的人,必不会嚼舌。”
温氏摇了摇头,“不行,夫人恩典,同意接我们母子进京,我们若是对她的命令阳奉阴违,日后如何相处?”温氏倒不在乎自己如何,今日之事她若不按了夫人的意思去做,免不了该被夫人记恨上的,到时候苦的怕是她的这双儿女。
郁心兰劝了几句劝不住,只得叮嘱李福全交待随行的车夫,先送辎重车回府,也顺便给老爷报个信儿。
于是一行人又忙忙地直奔白云山,在静月庵叩拜了神明,才再度上路,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进了京城。
李福全赶着马车来到郁府西侧门,应门的小厮何喜赶忙迎上前,压低声音道:“李叔,许嬷嬷回府的时候说了,夫人交待的,这一位,走西角门进府。”
李福全的小眯缝眼顿时睁大,自古这纳妾,姨奶奶走侧门入府,侍妾、姬伎这类才走角门。老爷差使他接人时,明明说是“温姨奶奶”,怎么夫人不承认?
只不过,他一介车夫哪敢多舌,只能在心中替这位温良淳厚的温姨奶奶抱个屈。
郁心兰在车内听得真切,心微微沉了下去,不复之前的轻松,这会儿再看娘亲的脸色显出几分忧郁,但有些明白娘亲之前为何会如此担忧,原来她们这几人真的是不受待见的。
*
郁府占地大约二十余亩,布局简约而不失优雅,亭台楼阁竹林曲径一应俱全,温氏娘仨和张婶、锦儿五人跟在陈厚家的身后,走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全黑了,才来到主院正堂外。
主院里,只有正堂门口侍立着一名俏丽的小丫头,陈厚家的让温氏等人候在阶下的青石甬道处,自己到门口跟小丫头嘀咕了几句,小丫头一闪身入了屋。
陈厚家的便下了台阶,向温氏道:“碧玉去禀报了,一会子会有人通传,我还有差事,须得忙活去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黑蒙蒙的,只有温氏主仆五人被灯笼拉长的身影和轻浅的呼吸声。
这时才二月中旬,白日里春光明媚,夜晚却阴寒入骨。几人笔直如松地站着,连个手炉都没有,很快就觉得指尖冰凉。
等了半个小时不见人来招呼,郁心兰便在中心叹道,夫人下马威立得好,不单让她们娘仨走断双脚,还要站断双腿。夫人这般举动倒是在情理之中,可是早使人给父亲报了讯儿的,为何不见人影?难道不在府中?
她瞥了一眼小脸疲惫的郁心兰,暗忖,弟弟才十岁,可折腾不得。
就在郁心兰打算装晕的时候,一名十七八岁、身穿石青色暗纹锦缎棉袄的体面丫头挑起了门帘,笑眯眯地请几人入屋。
郁心兰低眉顺目地跟在娘亲身后,借着额前流海的遮掩打量主座上的郁氏夫妇。
郁老爷五官俊逸,白面有须,儒雅非凡,虽然身着家服,却难掩成熟男性的魅力,让郁心兰很是惊艳了一把,爹爹竟是极品中年帅哥;王氏美艳高贵、保养得宜,只是眼神过于冷冽,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王氏的下首坐着两名少女,想是王氏所出的两位嫡小姐,年长些的柔美文静很是漂亮,应是三小姐郁玫,年幼些的俏丽娇憨,应是四小姐郁琳。
郁老爷见到温氏母子,面色一喜,热络地道:“婉儿,你们总算来了,快坐,快坐!让你们受……寒了,都怪碧玉这丫头没个眼力劲儿,见我们在用饭,居然不上来禀报。”说着指了指跪在一旁的碧玉。碧玉眼泪汪汪的,想是已经受过责罚。
郁老爷这话,原是向温氏解释为何会让她们母子久候,听在王氏的耳朵里却认为他另有一番深意,心中不禁大怒:明明瞧见紫绢拿出了磕头用的锦垫,老爷居然还给这贱婢看坐,这不是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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