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城(第3/4 页)
医生睡觉的女人。小唱片陪文缴的次数多。小唱片就是一只鸟,她一进了山林,就要唱一路。唉,如今文医生没了,他种的那些纸球一样软的花朵不知道还能不能开?
想起文医生,我就想掉眼泪。
赵李红嫌我一天到晚老是没精打采的,她又踹了我一脚,说:“你不出去看门,就知道蜷在这里烤火,我真是不该收留你,你原来的威风都哪儿去了?!”
她这么数落我,我如果还赖在灶房的话,就太不知趣了。我努力站了起来。我的头很沉,腿打着战,浑身就像散了架似的。我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自己的骨头”咔嘣咔嘣”地响,我老朽了。也许这场雨过去后,我就会死了。
我一出灶房,陈兽医就来了。陈兽医这一段穿着长袍,使我觉得他是从坟墓中钻出来的人,因为我见那些挺了尸的人才穿长袍。陈兽医脸上到处是皱纹,可他腰板很直,能挺起长袍。长袍裹着瘦瘦的他,使他看上去像是一杆蜡烛。我跟梅主人在一起的时候,曾经咬过两次陈兽医,一次咬在他的小腿肚子上,一次咬在他的屁股上。陈兽医为此一直憎恨我,他见了我总是”呸”一口。
“呸!”陈兽医冲我说,”我看你活不过这个秋天了!”
我用尾巴扫了一下他的长袍。我的尾巴很脏,我想悄悄弄污他的长袍。陈兽医没有察觉,他挺着胸通过甬道,直接进酒馆了。
自从来了拍电影的人,陈兽医不但穿起了长袍,而且他一天三顿饭都要来酒馆吃了。大财说陈兽医穿长袍是想在电影中谋一个角色。从我来到金顶镇的时候起,他就在这里当兽医。他给牛马猪羊、猫狗鸡鸭看病。他救过一匹遭毒蛇咬的老马的命,这老马感激他,一旦秋收了,它拉着主人家收获的菜蔬,总要在陈兽医的门前停一下。这样,老马的主人就得给陈兽医卸下一点吃的。陈兽医始终一个人过,我听人们议论他,说他小抠,不舍得花钱娶媳妇,所以别的男人身边都有老婆孩子,他没有。人们当面叫他陈兽医,背地都喊他”陈光棍”。梅主人曾对我说过,陈光棍要是死了,如果没人愿意发送他,就得给他的身上绑上一圈馒头,让狗给拖到深山里。我想他果真有这一天的话,我也不会去拖他的。陈兽医恨我,我也不喜欢他。他一见了我眼里就闪出凶光,我想我就是病得走不动路了,也不能让主人把我送到陈兽医那里,他要是给我治病,一准得把我给治死。我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可我不想死在陈兽医手上。
我的窝在大门口里。窝里原来有干草,后来我里出外进时身上老是沾着草屑,赵李红嫌我脏,就让大财把干草给收走了。大财本来要给我垫一块毡子的,可赵李红反对,她说:“哪有狗还睡褥子的?狗长了一身的毛,它怎么还会害冷?”她说得也对,早些年,我在狂风吹拂的雪地上都能安安稳稳地睡觉。可现在不同了,我特别地怕冷。我想偎在文主人怀里,我也想念梅主人。一想起梅主人,我就仿佛看到了她耳朵下吊着的大耳环。我从来没有见女人戴过那么大的耳环。青瓦酒馆的风铃,常让我想起梅主人的大耳环,风铃和耳环遇见风都响。风铃是酒馆的耳环吧?
我趴在窝里睡了一觉。我的觉老是被噩梦给打断。我梦见自己被吊在电线杆子上,有一群狼冲我嗥叫,它们的眼里发出凶恶的光,就像陈兽医的眼睛一样。后来是一只乌鸦把我救了。它叼着一块肉把狼群引到另外一个地方,然后用嘴解开了我身上的绳子。我掉到地上的那一刻,就醒来了。我觉得很难受,望望天,雨还在下,空气中有股腥味,看来大财正在刮鱼鳞。这伙拍电影的人顿顿都要吃鱼,大财就得天天去鱼市。鱼市在金顶镇南面的新房子区,在一条狭长的巷子的尽头。离它很远,就能闻到腥气。由于这腥气,鱼市上的猫特别多。金顶镇的人家若是有谁丢了猫,去鱼市找,一准能找到。
陈兽医没有离开酒馆。我听见他在跟人说话。他说话时爱抽鼻子,好像他用鼻子说话似的。我对他不满,还因为他在背地诋毁文主人。我记得有一天他吃饱了喝足了,坐在石桌旁跟大财说,文医生那点本事算什么?不过是把人给改头换面了,这手术连傻瓜都会做!他声称他不但能给人改变面貌,还能把男人变成女人,女人变成男人。大财当时撇着嘴对陈兽医说:“你说能把男人变成女人我相信,把男人的□□割了,再开个沟;你说把女人变成男人可就是吹牛了,你把女人的沟缝死了,怎么给她竖个撒尿撒种的玩意?!”陈兽医急赤白脸地说:“我给她安个狗的!”大财哈哈笑着说:“你自己的就是狗的吧?要不你怎么一辈子不结婚?”陈兽医愤怒了,他边解裤腰带边对大财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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