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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合—— ”
策凌的马头琴跟着我们唱和,一时粗犷豪放、浩瀚深沉,一时又圆润婉转、如歌如泣。
我从不知道这样简单乐器、这样简单对唱,就可引发我最单纯直白的感情。
自来到古代,我从未试过这样放松自己,我的内心充满了防备疑惑,却无法抵御伤害,而现在就仿佛用歌声打开另一扇窗,令我看到一个只有月亮、云彩、阿哥、阿妹、雨水、海棠的世界,全身心地投入到歌声里,只要唱下去就好了,不用想现实中坚持得下去不下去的问题。
一曲敖包相会结束,纯悫亲执我手一起走到康熙位前下拜,周围赞好喝彩声如潮涌般将我们淹没。
我起身后环首四顾,全场有三分之一的人已从自己位上立起,其中包括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而十八阿哥干脆就是站在椅子上的。
十四阿哥对上我的目光,忽然一边拍掌,一边跺脚用满语叫了一个简短的单词,策凌也用蒙语叫了一声,一时不分满人蒙人,都跺脚响应,各处蔓延开来,震耳欲聋。
我能听懂的满语、蒙语只限几首歌的歌词而已,脱离了这个范围,再简单的词于我也是茫然,因瞅了纯悫一眼,纯悫看我笑道:“他们说,只唱一首不行,还要再听一支歌。”
哦,那就是现代看演唱会叫“安可”返场的意思了。
我明白是明白了,可再唱,唱什么?
策凌持马头琴走下场,在我们身后停住。
纯悫和我先后偏头瞧向他——是我的错觉?他的眼睛在灯火月光下似泛出隐约银蓝色,让我想起在巴音布鲁克草原上见过的天鹅湖。
万众瞩目下,他只旁若无人地注视着他的妻子纯悫,我头一次发现没有大胡子的他有着比大多数蒙古男人要柔和的面孔,尽管他的体魄同样强健过大多数蒙古男人。
我不用看纯悫,也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
蒙古台吉与清朝公主,我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一桩政治婚姻,但现在,我所看到的远比这更多。
不知不觉间,全场已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多余人声,我最清楚看到策凌的手拉动琴弓的第一下动作。
和弦在连绵群山与平原之间,如同微寒的轻风徐徐吹过,开首便是清冽肃然,但其中蕴藏淡淡愁绪,像欲述说,却怕拒绝,可还是说了。
纯悫以一个极优雅的手势抬起我下颌,绕着我缓步走了小半圈,而她的手指前端始终不离我颈脸交界处的柔肤。
我肩以下不动,唯随她动作一点点拨转脸,眼光过处,她身后重重人影于我渐渐模糊,只有她红唇中吐出的低吟回荡蒙语音节,如吟如叹,似一种美丽的哀愁,像波纹般从我内心一直荡到身外摇曳空气。
在十五的月亮夜晚/陶醉在马头琴的悠扬旋律中/心中想念着亲爱的他/于是我唱起了这首月亮之歌——我听得懂她念的是什么,因为她这一段蒙语独白我曾听策凌一个人念过很多遍。
我知道这很好听,但我不知道由她念起来,会惊艳到这个程度。
策凌琴音一变,进入我熟悉的范畴,我听出他所奏是蒙古流传最广的演唱形式“好来宝”,也就是短调节奏规则,节拍固定,唱词均是触景生情的即兴创作,或双人对唱,或一人自问自答,或一人唱众人合,或多人合唱不限。
跟我跳贴身舞?
公主你找对人了。
我忽将身一倾,并不触碰到纯悫肢体,与她只差一线,堪堪贴面擦过,横移半步做了一个柔背跳,小颤膝后腿半蹲,身略低些展手向她顶上夜空,扬声高唱:“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昨天遗忘啊、风干了忧伤——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生命已被指引、潮落潮涨——有你的远方、就是向往——”
纯悫在歌声中与我四目交接,掩不住的惊羡之色。
然而在她回唱之前,有人走得太急,“咕咚”踢翻了椅子,闯进场来,那是一把真正的男声:“我等待我想象——我的心儿早已脱僵——马蹄声起、马蹄声落——OHYa、OHYa——看见的看不见的、瞬间的恒远的——青草长啊、大雪飘——OHYa、OHYa——”
策凌把马头琴玩耍似的,左手双泛音拨弦,右手连顿弓、飞弓不断,配合曲调掀起场内场外又一高潮。
这次轰动却大多了。
不过我说胡子哥,十四阿哥青紫出马下场唱歌而已,你很有面子吗?值得兴奋成这样?你吃准他调戏我来了就没人调戏你老婆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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