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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在娘的怀里,我一抱他,他就皱着小鼻子呵呵地笑。”
她牵着他的手,听他说着那让他幸福又使他痛苦的过往。
“灾难之前什么预兆也没有,我记得那时娘刚腌了程叔从南方带来的梅子,爹也说过个把月带娘和我们姐弟回江南去瞧睢,我和姐姐兴奋极了。江南,只听娘一遍遍地提起过,江南的细雨纷纷、江南的小桥流水、江南的青竹野梅终于要见着了。”
他的声音骤停,她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他的一生。
“我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一年里有半年多是病着的,那日病初愈,奶娘带了我去庙里求平安。回到城门时远远地看见……看见父亲身首异处的尸首挂在城门楼上。”
她一抖,那是怎样的痛苦?
“幸亏奶娘经事多,只说到城里看亲戚,进了城却不敢回将军府,寻了人打听才知道将军府给抄了,满门七十二口一个也没留。”他的声音已由平静变成了空洞,“奶娘带着我逃了出去,却没走远,四年后寻到了父亲的一个旧部才知道事情的原委,我家七十二口,只为那莫须有的罪名命丧黄泉。奶娘的孩子与我同岁,大我几天,江辰和奶娘是夫妻,他用自家的孩子顶了我的名字,荆显棣认为我死了才没有追查我的下落。”
一滴水落在她握着他的手上,是泪,他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她心痛,却什么也说不出,犹豫着抬起手为他擦了泪,他似乎没有任何的感觉,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程叔去容府报仇,却伤了你。”终于他的目光有了焦距,锁在她的脸上,“然后我与奶娘便开始了逃亡,若要报仇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找到我。我们去了杜城,不久奶娘便去世了,她才二十九,是失去丈夫和孩子的痛苦夺走了她的生命。奶娘走时声声句句都叮嘱我莫忘记了仇恨……心同,我恨。这恨意支撑着十二岁的我一个人在杜城生存了下来,支撑着我专心苦读。”
“衡……”一张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以她的身份她应说些什么?她是他仇人的女儿,她又是他的妻子。她所能做是便是流泪、流泪。
讲出了故事,心中反而不那么痛了,以前,他从不敢回忆这些痛苦的往事,他只怕自己被悲伤摧毁。
“四年前我回到安阳,中了探花,我本来是可以中状元的,可是,状元是天子的门生,我要接近的是荆……你父亲。三年,在他身边三年,却没有任何的所得,所以当他提出把你嫁与我时,我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是的,那时我只想着利用你。”
这些她都知道了,可是,再听来心中还是隐隐地痛,握着他的手轻轻地一颤。
“后来事情出乎我的预料,我爱上了你,爱得深沉且热烈,我不敢再想将来,有时我甚至起了逃离之心,什么都不再管,什么都不再理,带着你远远地走开。可是心同,这不行!我背负着太多的仇恨,我总要有个交代,我也要了了父亲的心愿,正如你所说肃帝是为帝的好人选,我得帮他,我要帮他。心同……”
他叫了声她的名字便不再言语。她也沉默着,或许应该说些什么,但是说什么呢?没有,最好的选择就是沉默。
她的心中痛着,为了他,为了他曾受过的痛、吃过的苦;为了父亲,为了他将要面对的叛离;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每次的痛苦选择……
第8章(1)
再有七天便过年了,府中上上下下都在忙,忙着打扫、忙着购买,不过,这些都不用荆心同打理,管家老刘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
已经掌灯了,他还没有回来,她执着木梳坐在镜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长发。这些日子他忙得很,退了朝多给父亲找去,常常夜深了才回来,他的神情一日沉过一日,她知道有事要发生了。有时她想,若是去劝父亲会怎么样?父亲会不会放弃那种枉念呢?不,她知道,多疑的父亲会有所察觉,那时他害的不只是杨衡,还有肃帝和许多朝中大臣,她的罪过怕死百次千次也不足偿啊!父亲不会放弃他的执着,所以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这样无助地等。除了外衣,躺到床上,这些日子都没有等他,有时他回来了,她也只装作不知,她有些害怕面对他,害怕他对她说些什么。
远远地看着那灯光,杨衡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他都在忙碌着,容王终于要行动了,会在过年的时候夺位。这的确是个好的时机,人们多半忙着过年,谁会猜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他两边忙碌着,在容王这边参与筹划,又暗地到皇上那边应对计策,这场仗真的很辛苦,肃帝那里也已经准备妥当,他知道他胜的可能性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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