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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在等着林氏回答。
但林氏却忽然撑着伞,轻轻地脚步,向池塘边走了过去。
“夫人,您去哪?老爷说,养病的时候,您不能瞎走――”
喊声戛然而止。
她看见穿着墨绿色衣服的男童迷迷茫茫地在雨里走,林氏走到他身旁,打起伞,轻柔地,声音透过雨雾传开,好像是飘忽不定的迷梦:“迷路了吗?”
孩子迷惑地仰头,这个清瘦文弱的女人,垂下的头发丝打在他脸上,有些痒:“我不认识路,和奶嬷嬷走散了――您是?”
这是哪家的小郎君?随即,仆妇反应过来,不由惊恐:这就是老爷叫不要接近西苑的齐家小郎啊!
林氏低头看着他,有些恍惚:“像……父亲。”然后又冷冷起来:“更像齐子成。”
齐子成是齐老爷的名讳。
男孩瞪大眼。
糟了,夫人恐怕又要犯病了!仆妇忙喊起同伴。
随即,林氏就被仆妇半拉半抱开了:“夫人,您要回去吃药。”
另一个婆子则是抱起齐玉麟:“小郎君,婢子知道路。婢子送您回去。”
齐玉麟被拉离了那顶乌蓬蓬的伞,凉凉的雨丝又打在了他的身上。
他定睛看了片刻,终于在蒙蒙地雨中,依稀认出了西苑两个字。
他喊起来:“娘?夫人,您是我娘吗?”
林氏本来是垂着头,任由自己被仆妇拉开。闻言,遥遥看了他一眼。
齐玉麟有些难过,喊道:“娘,爹说你身体不好。玉麟以后再来看你!”
爹?爹!
哦,齐子成!
这是她和齐子成的孩子!
林氏忽然笑起来,自言自语:“有病?我没有病。”
她开始挣扎起来,在雨中大喊:“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齐林氏,不是!我是林绮年!”
仆妇见惯了,手里不停,继续把林氏往门里拉,习以为常地低估起来:“昨天张大夫说的不错――夫人的……是又重了。”
林氏的乌篷伞在仆妇的拉扯下,终于没入了西苑。
那扇乌漆的大门,再次紧紧合上了。
齐玉麟见了,听了,有些惊恐。
这个时候,他的奶嬷嬷却到了,从仆妇手里接过他,警惕地看了这西苑的仆妇一眼,然后低声对齐玉麟说:“郎君,老爷说余家的人来接你了。”
齐玉麟有些凄然和惶恐地问奶嬷嬷:“阿姆,那――那是娘吗?”
奶嬷嬷低声说:“郎君,夫人只是有些生病……等你再长大一点,就会明白的。”
哦,病!齐玉麟点点头,又问:“表哥他们可提到姑奶奶了?”
奶嬷嬷微笑:“姑奶奶说想你了。说是郎君总是不寄信,可伤心了。”
齐玉麟顿时把刚刚的一点凄惶都抛到了脑后,哈哈地笑起来,拍着小手,觉得雨丝都爽快了:“我这就回去吓姑奶奶一跳!”
那扇乌漆的大门,在阴沉的天空,蒙蒙的雨雾里,渐渐隐没在了他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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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玉麟被余家的人又接走了,带回江南去。
林氏却受了风寒,发起了高烧。
齐老爷到了西苑门前,听见她昏迷中,还在一声声地喊:“我不是齐林氏!”
他不由瞬间黑了脸:“这么多年!”
他重重地喘出了一口气,才接着叹道:“唉,真是家门不幸!”
在这个年头,若是连连早逝了两个以上的妻室,是要担上克妻的恶名的。
到时候,仕途都要受影响。
齐老爷不想要这个名头。
除了早死的发妻苏氏,林氏是他第二个妻子。
若是林氏再一个不好,恐怕人们怀疑的目光就要落到他身上……
一些朝中的对头,就要幸灾乐祸请方士来提前测测他的八字了!
只可惜林氏……唉……!
亲家可坑苦了他!这便叫年少又多才贤惠的闺秀?
齐老爷想起往年的一些事,又想起仕途,重重喘了口气,才劝自己:她只是有病。要治罢了。
他走进去,吩咐仆人们:“照顾好夫人。否则绝饶不了你们!”
仆人们都垂着头应着。
齐老爷背着手出了西苑,看着一片黯淡的蒙蒙地雨天,格外不痛快起来,哼哼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