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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他手裡拿著一摞東西,「我思考了很久還是覺得應該把這些東西放回老宅。」
伏雪華倏地抬頭看他:「這是?」
李恪深呼吸後回答:「宋欽的遺物。」
一盒眼鏡盒,和兩個日記本。最下面那本墨綠色的本子,紙頁都起了毛邊,像是被翻閱過很多次。
伏雪華接過那個紙盒子,一時沒有說話。宋欽去世的時候,她知道他留下了這一盒東西,也知道在李恪那裡存放著。但是伏雪華沒有開口要回來。
如今李恪卻主動把東西送回。她有些意外。
「怎麼忽然把這些拿來了。」伏雪華的手指輕輕撫過那日記本的封面。
「就是覺得,不能再放在我那裡了。」李恪說完,很快轉過了頭,「謝謝您的款待,我的事也辦完了,我就不打擾了。」
他朝伏雪華微微頷首鞠了個躬,轉身就準備離開。
宋思衡連忙跟上,轉頭跟伏雪華用口型說了句「我送送他。」
兩人走到了門外,秋風乍起。李恪站在風裡,身後老宅的門被關上。
「起風了,上車嗎?」宋思衡問。
「不用了。」李恪站在原地,回望了一眼老宅的大門。
原本一樓客廳的窗戶還透著一點燈光,隨著時間的流逝,那盞燈光也關閉了。緊接著,二樓主臥的燈光緩緩亮起。
兩人站在門前的大樹下,樹影婆娑。
「怎麼把日記本還回來?」宋思衡先開口問。
李恪背靠著樹幹,沉默了半分鐘。
「其實我一直沒有想通,思衡。」他開口說。
「什麼?」宋思衡有些意外。
「我知道自己應該走出來了,但是我沒有。」李恪聲音很輕,混著微風帶著寒意,「我以為能做到的。」
宋思衡想起了什麼,側過臉問他:「所以你去找許沛是為了」
「一開始我還只是偶爾走神,會想起他以前的樣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個人就總是忽然出現在我眼前,我怎麼甩都甩不掉他的影子。我的呼吸開始不受控制,做夢也會夢到他。」
聞言,宋思衡微嘆了一口氣。
「我總是看到他在大雪裡朝我伸出手。」李恪搖了搖頭,「我明明知道那不是真的,但是我就是看見了。」
「後來我知道了,我出現了幻覺。」他的聲音逐漸變得沙啞,「我的神經反射已經不受我自己的控制。我想到你給了我許沛的電話,我就去找他求救。」
「但是我還是一直在想,如果我那天沒有去明安醫院,沒有去逼問他那一句。會不會他最後的結局也不會是這樣。」李恪偏過頭去,不讓宋思衡看到他的表情。
「我甚至在想,如果當初楊曉北那件事,我能早點找到線索,他被關進去了,是不是也不至於讓他走上這條路。」
「我每天都會翻他留下的那本日記。我想了無數種可能,好像我每一步路都走錯了。」
「我恨我自己的軟弱,恨我的無能。」李恪說著聲音有些顫抖。
話音剛落,他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失控:「抱歉,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
宋思衡搖頭:「他的死跟你沒有關係。」
「是,理智上我也這麼勸我自己的。所以我去了許沛的心理診所。」李恪的喉結滾動了下,才繼續發出聲音。
「他跟我說,先從第一步做起,晚上儘量不要想關於他的事。這會給自己不好的心理暗示,一旦這個人入了夢,就更難忘記了。」
「所以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宋思衡問。
「或許好了些,或許沒有。我不知道。」李恪垂下了頭,「至少我在工作的時候可以短暫地逃避這件事。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這本日記就像是我的過敏原,我控制不了自己去翻看它,但是每次一翻,我又會夢到他。」李恪努力平復自己的語調。
「許沛說緩解症狀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離過敏原。」
身後的大樹飄落下兩片樹葉,半青半黃,搖搖晃晃落到了李恪的腳邊。
「我想我應該救自己一次。」李恪說。
「或許我還會一直痛苦,但是今天我想把這本日記本還回去。」
宋思衡站在他身側,許久沒有說話,直到第三片落葉落了地。清脆的聲響像是鋼筆劃下了一個句點。
「走嗎?」宋思衡問。
「走吧。」李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