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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埋怨老太太是假的。
随随便便就许下了诺言,也不多为家里考虑考虑,面子上虽好看,可哪有像这样糟蹋银子的?他们家又不是宗室王孙,江山一日姓华就饿不死。有这么一大家子人需要人养活,钱从哪儿来?看着丈夫每日早出晚归,有时因为上峰的一句无心之言,半宿睡不着觉的琢磨,可那辛苦得来的一点子俸禄却还得统统都上交给公中。再看承了爵位,潇洒自在坐吃俸禄的大伯;如今闲事不管,只顾着养小老婆的二伯;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连屋里的小妾穿得比她这个堂堂三太太都好,却成日家哭穷,拿不出多少钱给公中的四叔;从来没赚过一分钱,一辈子只知道与和尚道士鬼混,还要家里每月送去大把的香油钱,废物一个的五叔……除了他们三房外,谁又曾想过要为家里节省一文钱?似这般大手大脚的挥霍下去,恐怕再过几年就要入不敷出了。梁氏只觉心下酸楚,无奈张太君话已出口,她若是说一个“不”字,那就是不孝。
正在心烦意乱之际,却只听张太君道:“除了主子们用的从公中出之外,剩下给下人的就从我的私房里出。”
大喜过望。
冯氏的表情像被人突然卡住了脖子一般,梁氏则刚好相反,笑道:“其实老太太不必破费,这钱都从公中出便是了。”
张太君坚持道:“你持家不容易。再说这本来就是我的主意,你明日几找人算算,该多少银子来我这里领就是了。”
再不赶快答应就是傻子。
梁氏爽脆的应下了。
这下冯氏连肠子都悔青了,心里一股邪火没出发,一眼就瞧见身旁的顾夫人,脑筋一转,道:“我看不如顺便再做些送去给亲戚们吧。听说菲姐儿的姨娘病了,想也怪可怜的。”
四太太掩唇一笑,道:“老太太快瞧,二嫂可真不打算替您节省了,要拿您的银子做好处呢。”
顾夫人忙摆手道:“不过一个姨娘罢了,又不是什么大病,老太太不必太过抬举她。”
冯氏拉了拉顾夫人的袖子,亲亲热热的道:“三弟妹今儿还向我打听菲姐儿的事呢。她做事一向妥帖,亲戚们有事哪里能放得下心呢?”
“其实要不是三嫂‘特意’提醒,我还差点忽略了这件事呢,真是该打。”梁氏皮笑肉不笑的道:“若论起一家子的亲戚来,还分什么你呀我呀的。同样是千金小姐,同样的金尊玉贵,做长辈的哪里能不同样关心呢?您说是吧。”
她特意在“同样”二字上加重了那么一丁点语气,顾夫人顿感大为不自在,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妍莺和妍凤对视了一眼,暗自好笑。
说话间已用完了饭,张太君道:“屋里头闷得慌,咱们出去走走,散散食。”
于是众星捧月一般拥着张太君来到花园中。丫鬟仆妇们提溜着羊角宫灯在前面引路,晕黄的灯光明亮又不刺目,将夜色中的花木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不知不觉走到了荷塘边的水榭,曲折游廊架在水面上,夜风一吹,将白日的暑气都吹散了,分外清爽。张太君和太太们均受不得凉,不过略坐了坐就回去了。众小姐公子们除了年幼的亭哥儿被乳母抱走之外,全都留下来纳凉吹风。
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说“有月无乐”似乎少了点什么。二公子张延荣猴着脸撺掇胞姐妍凤,道:“月色这样好,姐姐不如就演奏一曲,也让我们一饱耳福。”
妍凤白了他一眼,道:“你们可是自在了,让我弹琴,你们来取乐。”
张延佑也笑着凑趣道:“大妹妹这是能者多劳。”
“偏你们多事。”妍凤技痒,笑着摩挲了一下纤长的手指,点手唤过丫鬟吩咐了一番。
天上一轮半圆的明月荡漾在湖心,银光洒在妙龄少女身上,和着潺潺似水的弦音,将众人心中最后一丝燥热都驱逐得一干二净,不觉心旷神怡。女孩子们在水阁边三三两两的散步私语,好不惬意。
妙懿观月思家,独自倚在朱漆圆柱上发呆。忆起从前也是每每饭后与父母散步谈笑,画面一如昨日,忍不住叹了口气。冷不丁的听见身后有人道:“梁妹妹在做什么?”
妙懿吓了一跳,回头望去,见是张延佑,忙站起身福礼。离近看只见这位张家大公子眉目清秀,气质明朗,看着能比自己能高半个头,仍是素淡的月白儒服,头戴方巾,腰系宝蓝色丝绦,身姿挺拔,文雅端正。
他有些歉意的道:“没吓到梁妹妹吧。”
妙懿从未与张延佑私下里说过话,见他主送问候,只得道:“没有。”又问:“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