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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声吵醒,还是被表哥的脚步声以及猛地一句“白羡”叫醒的。
他只知道自己一个激灵直接站了起来,望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姑母和脸色苍白的林晚风,不用对方说什么,他已夺门而出。
尽管邬大夫一路被他拽着飞奔,一到门口,他还是知道来不及了。
林夫人双目闭着,嘴角浅笑,靠在温软的椅背上,犹如生前,刚睡的样子。绛色的裙摆下是枯瘦的腿,腿上,伏着林表哥。
白羡捂住口鼻,尽量将声息压下去,不去打扰这一刻,脚步顿在门口不敢上前。而随他而来跑了半死的邬大夫反而没有停顿,径直走过去,探了林夫人的鼻息,翻开眼皮看了看,又俯身去摸脉搏,以确诊病人真的故去。许是身为大夫,并未少见过这般场景。
看到邬大夫朝他转来,轻轻摇了摇头,他的心沉了下去。
“林子……”放下药箱,伸出去的手在半空滞了一滞,最后放在林晚风肩上,“林子,节哀。”
表哥像死了一般没有反应,但白羡瞧出对方肩头的微抖。
过了良久——
“你们都……出去,”带着鼻音的黯哑嗓音里,隐着巨大的悲恸,在极力克制着,“让我……和母亲……待一会儿……”
白羡,这是头一回见到表哥哭泣。但他只是见到一段压抑的微颤的背影。
也只能见到背影。
映着烟火声,这样的孤独凄楚。
作者有话要说: 断在这里真的好吗……真的好吗……的好吗……好吗……吗……
☆、十四,丧葬
十四,丧葬
邬大夫同他一起在门外等到天亮。
大年初一仍是好天气。金色的晨光初露端倪的时候,他亲手掩上的门开了。
表哥有些憔悴和疲惫,但还没有到崩溃不能自抑的地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邬大夫,轻声道:“子慕进来吧。邬梅你……?”顿了顿,明白过来,“那便劳烦你一起帮忙了。”
林夫人大约早有感应,所以穿戴整齐,连衣服也选了最体面喜欢的,将许多步骤都省了。只是一头青丝没有绾起,垂在脑后。表哥亲手梳理妥当,挽了发髻,让他从房里抽屉底下取来一个小匣子,拿出里面的朱钗发簪尽数戴上。
“这是母亲的嫁妆,我瞒着留了她最喜欢的,却到这时方用上。早知如此,她早晨摸着头发的那刻我便应当拿出来的。而今,图留这遗憾。”他听到表哥轻轻说,“好在衣服,她最后穿了一日。这是父亲生前替她置办的,母亲穿着去,想必是欢喜的。”
白羡不能言语,只好将手轻轻放在对方肩头。
邬大夫替他们去村里各处报了丧,许多乡亲赶来帮忙。
穿戴是体面过得去了,只是他们都是男人,不会画妆。对街卖盐的桐花她娘便接手了过去。
事情来得突然。棺材铺的伙计七手八脚将棺材板抬进来,在场的人纷纷避让。放置妥当后,那掌柜的在一旁站了站,拍了拍他表哥的肩,道了声节哀,便走了。白羡注意到掌柜没有问收钱的事,看了眼林晚风,但没有多问。
表哥亲自将姑母的遗体抱进棺材,整理好仪容。
林夫人面含微笑,妆容美丽,穿戴得体,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候都美。他想,只可惜病得脱了形,其实林夫人原先必然也是个美娘子。
不到一天,便都妥当了,来帮忙的乡亲问过办事的日子,道了节哀后都纷纷离开。最后走的是邬大夫,临走前:
“林夫人早在林老爷去的时候便已心死了,拖着身子骨挨这么些年,也只是想陪陪你,你看她如今,含笑而终,定是觉得你一切安好了,放心了……林子,你该为她感到高兴。”一番话说得忠恳。
林晚风闭着眼点了点头,黯哑道:“我知道。”
是啊,表哥该是都知道的。只是仍抵不住失去至亲的痛楚。
是夜,守灵。
林晚风穿着孝服在棺材前跪着。按辈分,白羡只轮得到系孝带,但他也穿了满身孝服,表哥没有阻止。
“这副棺材,”跪在他身边的人忽然幽幽开口,“……是母亲自己办的。父亲去的时候,她就给自己办好了。”
“其实我知道,她本就是想随父亲同去的。她说她拖累了我,我……又何尝不是拖住了她。”
“那便……合葬吧。”过了好半天,他才接道。其实他以为,是表哥为姑母早先备下的。
“是啊,我也这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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