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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朋友不除外吗?”
“在好朋友跟前,他用不着刻意地显露他的自信,他会不由自主地脱下盔甲,会不自觉地忘记
自己战士的身份。而在别人跟前,他不得不保持一种自信,否则一旦他独处时,他就会陷入自责与自卑中。
最后,他只有从心理上接受自己低人一等,才会使自己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在这个世界里,我们都活得
很累,我们都是超载行使的汽车,如果我们放弃人格尊严,放弃正当的生活方式,那我们便又是没有执照
的汽车,同样也活得不轻松。我们每个人只能在有意识或者是无意识的相互对比中,相互欺骗中,以及欺骗自己来把自己置于一个平衡的位置,我们都已经无法摆脱,因为从我们生下来的那一刻,我们就呼吸着这种
空气,或者,我们的基因早已与这种空气相呼应了。没有人真正甘愿做一名配角,等他习惯后,生命的悲剧
在他身上也只是刚拉开帷幕,在他余下的生命中,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做他自己悲剧的主角,直到演完他
在这个世界里担任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你想得太多了,我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不在心底想一想的,可我更觉得,人随意一些,简单
一些,会活得更好,就让那些喜欢做主角的人去瓜分生日宴上的蛋糕吧,我自己一边听歌,一边在桌下拣
被挤掉的瓜子,不让它们浪费,也会既自得其乐又很有意义。就因为角色太多,所以做主角还是做配角也没什么要紧的,就像你说的,我们至少是自己的主角,我们完全可以把自己的戏演得好些。”
“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知道长大后,才知道许多对和错都可以相互转化的。我是不应该在你跟前说这么多绝望悲观的话的,自从尼采宣布上帝死后,天堂便没有了——它本来就
是虚构的,它随它那虚构的主人的消亡而消亡;地狱仍存在——它本来就是虚构在人的内心的,所以现在仍可以虚构。把所有的希望凑起来,就能拼成一个天堂,但它只属于我们的童年的某一时期;把所有的绝望凑起来,就可以拼成一个地狱,它却伴随我们至死。不管怎样,人躺在他自己所打的棺材,自己所掘的坟墓里,总要比躺在别人打的棺材,别人掘的坟墓里来得舒服,来得从容。”
我没有完全理解他的话,我也不打算再去安慰他,论道理,他知道的一定比我的深,比我的多。
“我要走了。”他显得很急。
“现在就回家?还是去哪儿?”
“做个见证人,你千万不要忘记,还有,意外事故。”
“意外事故?”
“是啊,意外事故。那人叫你。”
我回过头去看,没看见什么熟人,却听见他说:“再见!”
然后就是慌乱凄惨的刹车声,撞击声。等我的身子转过来时,他的身体已被狠狠地抛起,车子还在滑动,血还在撒落,是黑色的,因为有街灯的衬托,它们一齐为这由全城的人合演着的一场戏做了一次伴舞,短暂的伴舞,黑色的伴奏,直到他的身体落到地上。
意外事故,原来这就是意外事故。
警车的声音已响起,我蹲下来,将头抱住。
(九)
“你不信,可以问他,明明是这人故意跑过来的,这是自杀,不是交通事故!”那个怒气冲冲的
人已经走到了我跟前,他另一只手拖着一位警员。
“别人好好的怎么会自杀,我明明看见你的车刚才突然慌乱,才这样的。”我这样说,也只有
这样说。
“我一脚拽死你,我和你无缘无仇,你为什么陷害我!”尽管有那位警员的拉扯,我还是挨了
几脚,我并没有去躲,我也不怨他,我觉得我赚了,因为这几脚的疼痛会抵消那也许将会折磨我一生的
内疚。
接着,我跟着去做了些证明和口供,其中有一个警员对我说:“我们刚接到交通事故的消息就
赶来了,按理事故已经发生一段时刻,可是我们却恰好碰上,所以我们可以肯定,那个死者一定是在给我们打了电话才去撞车的,如果你知道什么实情,就不要隐瞒,妨碍司法公正,是违法的。”
“我的确不认识他,我经过那里,就看到了那些,你们可以去调查我的同事,或者是我们两人的
关系网,看是否我和他认识,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不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