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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阵最惦记小狼,急忙跑向狼圈。狼洞里积了半洞的雨水,小狼无法钻进洞里避蚊。它的薄毛夏装根本无法抵御蚊群的针刺,那些少毛或无毛的鼻头耳朵、眼皮脸皮、头皮肚皮以及四爪,更是直接暴露在外,小狼此时已经被蚊群折磨得快要发疯了。草原蚊群似乎认准狼血是大补,小狼竟然招来了草原上最浓烈的“黄烟”,被刺得不断就地打滚。刺得实在受不了了,就没命地疯狂跑圈,跑热了连吐舌头也不敢,更不敢大口喘气,生怕把蚊群吸进喉咙里。不一会儿,小狼又蜷缩身体,把少毛的后腿缩到身体底下,再用两只前爪捂住鼻头。陈阵从未想到这个草原小霸王,居然会被蚊群欺负成这副狼狈相,活像一个挨打的小叫花子。但是,小狼的目光依然刺亮有神,眼神里仍然充满了倔强凶狠的劲头。
天气越来越闷,头顶悬飞的蚊群被低气压聚拢得散不开去。陈阵用马尾掸子替小狼轰赶蚊群,又用手掌抹它的头和身子,一抹一把“糠”,一抹一把血。陈阵心疼难忍,这些血可都是他用时间和心血换来的啊。小狼却高兴得连连去舔陈阵掌中的狼血,还歪着头在他的膝盖上疯狂地蹭痒痒,蹭得陈阵膝头上一片红狼毛。小狼简直把陈阵当成了救命稻草,抓住不放,狼眼里充满了感激兴奋之意。陈阵又想到了野外的狼群。相比之下,营盘上的草已啃薄了,而山里草甸里草高蚊群更多,狼群一定比小狼更苦:钻洞,蚊群会跟着进洞;顺风疯跑,可前面还是蚊群。旱獭是抓不到了,就算抓到一只,也不够补偿被蚊群吸血的损失。毕利格老人说,蚊灾之后必是狼灾,蚊群把狼群变成饿狼疯狼群,人畜就该遭殃了。草原最怕双灾,尤其是蚊灾加狼灾。这些日子,全场人心惶惶。
小狼明显地疲惫不堪,但还不见瘦。每天每夜,它不知道要被蚊群抽掉多少血,还要无谓地加大运动量。在猖狂的蚊灾面前,小狼桀骜的个性更显桀骜,蚊群的轰炸丝毫不影响小狼的饭量和胃口。盛夏蚊灾,畜群中病畜增加,陈阵经常可以弄到死羊来喂小狼,小狼就以翻倍的食量来抵抗蚊群对它的超额剥削和精神折磨。小狼在大灾之季,依然一心一意地上膘长个。陈阵像一个省心的家长,从来不用逼迫或利诱孩子去做功课。小狼只需要他做好一件事:顿顿管饱。只要有肉吃有水喝,再大的艰难和灾祸它都顶得住,而且还可以天天带给你出色的成绩报告单。陈阵想,养过小狼的人,可能再也不会对自己的孩子抱有太高的期望。不要说“望子成龙”了,就是“望子成狼”,也是高不可攀的奢望。
小狼突然神经质地蹦跳起来,不知是哪只大黄蚊,钻到了小狼的肚皮底下,扎刺了小狼的小鸡鸡。疼得它顾头不顾尾,马上改变了避蚊的姿势,高抬后腿,把头伸到肚子下面,想用牙齿来挠它的命根。可是它刚一抬起后腿,几百只饿蚊呼啦一下冲过去覆盖了它的下腹,小狼疼得恨不得把自己的那根东西咬掉。
陈阵撇下小狼,拿上镰刀背上柳条筐,快步走向西山沟去割艾草。前一年蚊子少,陈阵只跟着嘎斯迈去割过一次艾草。搬到湖边的新草场后,连逢雨水,陈阵早就侦察好了哪里长有艾草。雨水带来了大蚊灾,也给草原带来了一片又一片茂盛的艾草。蚊群刚到最猖獗的时候,山沟里的艾草也正好长得药味奇浓。陈阵仰望腾格里,他想假如草原上没有艾草,草原民族究竟还能否在草原上生存?
狗们都怕草地里的蚊子,没有跟陈阵走,仍趴在蚊子比较少的牛车低下避蚊避晒。陈阵往西山沟走,他看见远处小组的羊群都被放到草少石多风顺的山头上,只有在那里,羊群才能呆得住。羊倌们个个都戴着防蚊帽,虽然热得透不过气来,但谁也不敢脱帽。
山沟里草深蚊密吹不到风,陈阵汗流浃背。他的劳动布外衣已湿了一大片,许多大蚊的硬嘴针刺进厚湿布,刺了一半就刺不动,也拔不出。于是,陈阵衣服上出现许多被自己嘴针拴住的飞蚊。陈阵懒得去拨弄它们,让它们自作自受飞死累死。但不一会儿,他就感到肩膀头上狠狠地挨了一针,一拍,手心上一朵血花。
陈阵刚一走近一片艾草地,蚊群就明显减少。地里长满近一米高的艾草,灰蓝白色的枝茎,细叶上长着一层茸毛,柔嫩多汁。艾草如苦药,牛羊马都不吃,因而艾草随意疯长。陈阵一见高草就职业性地放慢脚步,他握紧镰刀,警惕地弯下身体,做好战斗准备。老羊倌们常常提醒知青羊倌,夏天放羊的时候一定得留神艾草地,那里草高蚊子少,是狼避蚊藏身的地方。狼为了驱蚊,还会故意在艾草地里打滚,让全身沾满冲鼻的艾草药味,给自个儿穿上一件防蚊衣。
没有狗,陈阵不敢深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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