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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月不知怎么,已经需要靠扶住菩提树才能站立了。他也不说话,只是咬着槽牙脸色发白,长情发现不对劲,忙上去搀住他,“你怎么了?身上不舒服么?”云月艰难地摇头,“只是一时血不归心,老毛病了。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长情道:“六界都传遍了,也不算什么稀奇的新闻。”他慢慢牵出一个笑来,“位高者多受毁谤,有些话听听则罢,还是不要当真为好。我对天帝不甚了解,但知他修德振兵,平定九黎,治五气,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这些德行,难道还不足以令谣言不攻自破么?”长情眨了眨眼,“德行与私欲有什么关系?”云月无可奈何,“看来这位天帝做人很失败啊,不过你也不能偏听偏信,在未真正了解一个人之前,还是不要对其人品妄加揣测。”长情明白了,云月是天帝最忠实的拥护者。也对,一般小妖总会将首神奉为标杆,若是连标杆都倒了,谁还有兴致好好修行呢。她也反省了下,“你说得有道理,我不该迁怒天帝,毕竟是我自己做错了,与他人无干。”云月又恢复了温和谦逊的模样,笑道:“其实天帝是个苦差事,即便维持正道,秉公办事,也照样会受人曲解,被人中伤。这世上有谁能被所有人爱戴?”他慢慢摇头,“没有,永远不会有。如果继任天帝之位的是你口中那位上仙,焉知不会生出另一种传闻,极力为少苍喊冤?世人天生同情失败者,这就是天帝的原罪。”长情很惊讶,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感悟,如此深刻的解读,简直比天帝自己更了解天帝。“你真的是一条鱼么?”她围着他转圈,把他转得手足无措,“ 你不会是下凡历劫的上神吧?”云月惴惴抱着袖子避让,“长情误会了,我自然不是什么上神,我只是条受困渊底的鱼而已。”“一条鱼如此懂得大是大非,真令人刮目相看啊!”她感慨完,忽然想起什么来,左顾右盼着,“你的小厮呢?怎么半日没见到他?”“小厮?”长情说:“就是引商。他时刻唯恐天下不乱,人不在,还真有些不习惯。”云月失笑,不知堂堂大禁得知别人管他叫小厮,是何感觉。他很喜欢她不时蹦出的神奇言论,也愿意纵着她。定睛望她,她在水波下的脸,有种颇具清气的美,他看得入迷了,随口道:“他上岸去了,为你打听无支祁的消息。”长情顿觉惊讶,“龙神的结界不是限定你们不得以人形上岸吗,那引商……”云月一惊,才发现说漏了嘴,只得勉强搪塞,“龙神是为惩治我才画地为牢的,这渊潭只有我上不得岸,其他水族可以自由来去。”没想到龙神的法力能精准到个人,长情立刻对他肃然起敬。但云月还是很可怜的,连手下都是自由身,唯有他,困在这里永世不得翻身,实在浪费了这副好皮相。她拍了拍他的肩,“不要泄气,只要这次我能平安度过此劫,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出去。”“还去找庚辰么?”“除了他,也找不了别人。神级比他低的爱莫能助,神级比他高的我又不认识,反正我去过凶犁之丘,也算熟门熟路……”她无谓地晃了下脑袋,“龙神大人有大量,不会同我计较的。好歹咱们称号里都有个龙字,说不定往上倒几辈,还是一家人呢。”云月眸底泛起一丝云翳来,怅然道:“是啊,也许真的曾是一家……”正闲话着,东南方忽见红光一闪,有个穿绛色禅衣的人凌波而来。纱在水下似有生命,每一丝经纬都在涌动,环绕着那人,如一团红色的轻雾。他有白而瘦削的脸,眉眼间却含雷霆之势,笑吟吟到了他们面前,上下打量了长情一番,对云月道:“这位漂亮的小娘子是谁?你的心上人么?”很奇怪,这刻意调侃的话并未引来任何人的不适,两双眼睛平静地望向他,反倒让他觉得无趣起来。“这是何人?”长情问云月,“他生得真好看。”云月眉心几不可见地一簇,语调倒也平常,“他是隔壁淮水的蛇鱼,时常不经禀报就乱闯。”“蛇鱼是什么?”长情始终闹不清那些水族的种类,“蛇和鱼生出来的后代?”绛衣小哥侧目看她,咂了咂嘴,“这两种东西不通婚的,别听他胡说。”云月却道:“蛇鱼就是泥鳅,一身黏液,善于钻营。长情爱交新朋友么?我介绍他给你认识。”这下绛衣小哥大大不满起来,满脸怨怼地瞪着他,“你可不能这样编排我,我明明……”话还没说完,身后便扬起一片泥沙来,一条细尾呲溜一现,缩进了袍底。云月似笑非笑望着他,他顿时红了脸,连连向长情摆手:“这尾巴不是我……是他……”长情看得出他们有交情,若没有交情,说话也不会这么随便。遂笑道:“你们有事商谈,我先回去了。”向他挥了挥手,“小友,再会。”事到如今解释也用不上了,只得目送她逶迤而去。绛衣人喟叹:“人家比你有礼多了,唤我为‘小友’。”云月并没有闲聊的兴趣,转身向树下凉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