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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鸟鸟听寄爷的语气不耐烦,而且很着急,倒也不敢怠慢,往手心呸呸吐了两泡口水,从我肉身上扯起几根稻草,将稻草一头一屁股压在地上,双手交替搓动,很快就搓成一根差强人意的草绳。在这个过程中,寄爷用稻草把我的肉身从头到脚包好,接过满鸟鸟搓成的绳子在包着稻草的肉身上胡乱缠了几圈,我的肉身转眼间变成一条毛毛叉叉的草龙。
覃瓶儿静静站在旁边,不敢出言相询。花儿这伙计偏着脑袋看寄爷忙碌,居然表现出好奇的神态,一声不吭。
在那层“纸”后面的我,看着黑白分明的三人一狗和地上那具捆着稻草的肉身,满脑子想着寄爷接下来还会整出什么“日古子”事情。这老家伙不但说话变成唱腔,行动举止也异于常人。难道这新生代的土家梯玛正在把这传统职业的神秘莫测发扬光大?
寄爷把肉身捆好,从随身携带的一个蛇皮口袋摸出一把香,一根根插在草龙上。那条草龙就像一条长满白毛的毛毛虫。“把香点啊燃,”寄爷唱着吩咐满鸟鸟。
“安哥,这不是草把龙吗?”满鸟鸟边掏火机边对寄爷说。
听满鸟鸟一口叫出“草把龙”,我才突然记起,我肉身此时的形状确实和早期土家人用来在田间驱逐病虫害的草把龙极为相似。草把龙旧时也称“青苗灯”,用稻草扎成,龙身上插满香,黑夜点燃香,三五个农民举着它在田间敲锣打鼓,奔跑舞动,远远望去,香头点点,幻影重重,就像一条飘忽的龙。草把龙是土家人在科技不发达的古代,用来驱逐稻瘟病的一种工具,因此也叫“瘟灯”。
第二十四章 还阳(2)
先前寄爷提到要找东西做“瘟灯”时,我就应该想到所谓的“瘟灯”就是“草把龙”,只是身处这样的环境,残存的记忆早被寄爷的终极变化所湮没,同时我也从来没见过真正的“草把龙”,对它的印象仅仅来源于我爷爷讲诉的故事,所以当寄爷提到“瘟灯”二字时,我和覃瓶儿一样懵然无知,不知这新生代土家梯玛口中的“瘟灯”是何方神圣或何种金钢宝贝。
这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寄爷把我的肉身做成“草把龙”就能让我回到那层“纸”的前面么?这是不是梯玛向老汉传授给寄爷的觋术呢?短短几天时间,寄爷怎么就学到了这些稀奇古怪的方法?
寄爷当然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见满鸟鸟把插在稻草上的香支一一点燃,把火把递给满鸟鸟拿着,白烟燎绕中,弯腰捡起覃瓶儿放在地上的那包黑黑的东西,打开,从那包东西中扯出一件漆黑的长袍披在肩上。我仔细一看,天爷爷,那件长袍不正是刚刚清和大师披的那件八幅罗裙么?寄爷是从哪里得到的?难道我先前看见的清和大师竟然不是阴魂而是实实在在的人?刚才寄爷和覃瓶儿奔向吊脚楼难道就是去找清和大师?这么说,覃瓶儿不顾我和花儿的安危玩失踪,竟然与清和大师的出现有关?
我越想越迷惘。本来,“我已经死了,魂魄与肉身已经彻底分离”这个想法在我脑海已经初具雏形,我也已经基本接受这一残酷结果,此时第二次看见那件八幅罗裙出现,我对自己当前处境的判断,又出现一种上不挨天、下不粘地的感觉。我到底是生?是死?是在做梦?还是出现了幻觉?
寄爷接下来取出的四件东西更让“我已死亡”的信念飘渺不定。那四件东西分别是一顶宝冠、一支牛角、一把怪刀、一个拴着六个铃铛的马头形物件,这些东西正是先前出现在清和大师身上的物品。
寄爷庄重地戴上那顶宝冠,把牛角放进嘴里,仰天呜里哇啦吹了一阵,收回挂在腰上,然后左手握着那马头形物件,右手握着怪刀,交叉斜举在头顶,向一个方向缓缓跪下,嘴里叽叽咕咕,声音很低沉,所以我听不清他到底是在说还是在唱,更听不清他嘴里吐出的是些什么字眼。覃瓶儿和满鸟鸟睁着黑洞洞的眼睛,定定站着不动,显然被寄爷神秘怪异的装束和莫名其妙的举动震住了。花儿这厮表现得更过分,居然远远跑开,蹲坐在地上,吡牙裂嘴警惕地望着寄爷。
寄爷那既像祈祷又像祭拜的仪式持续了大概七八分钟才宣告结束。站起之后,他右手舞刀、左手舞那马头形物件,微垂着头,开始绕着我穿着稻草的肉身转圈,嘴里仍在低声叽叽咕咕,同时扭腰摆胯,前四后三边舞边缓步前进。
看着寄爷那怪异的舞蹈动作,被庄严、肃穆、紧张气氛深深笼罩的我,居然想起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歌词: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咱们来做运动……
更让我困惑不解的是,先前清和大师摆动那马头形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