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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单以天然的男性魅力论,宝玉尚不及贾珍、贾琏二位。
宝玉对林妹妹也算体贴入微了,可正经到了用人之际却又伸不上手。林如海身染重疾,写信接黛玉还乡,都是贾琏送去带回的。若宝二爷也能同往扬州,总比每天在房中暗自孤凄来得痛快吧。但是一个人在家里,一边被祖母溺爱,一边被父亲斥喝,哪里还有说话的份儿呢?那宝玉连出去上学,除了贴身的小厮外,都有李贵等三四个大些的仆役跟着。有一次私自溜到袭人家,也不过一半里的路程,却把个袭人吓得迟疑不定,她道:“这还了得!倘或碰见人,或中遇见老爷,街上人挤车碰,有个闪失,这也是玩的吗?”家法森严的公子哥儿,每天只配坐在天井里往上看,没有多大的一方天空是自己的。而父母早亡的贾蔷,比宝玉大不了多少的年纪,已借元妃归省的东风,轻轻揽到一个下姑苏采买的差事了。说起大宗银子的往来,也是头头是道的:“爷爷说竟不用从京里带下去,江南甄家还收着我们五万银子。明日写一封书信会票我们带去,先支三万,下剩二万存着,等置办花烛彩灯并各色帘栊帐幔的使费。”至此,完成一个少年到一个男人的蜕变,到以后,与那个叫龄官的女子邂逅时,才能坚守自己的心意,不会因外界的影响而迷失。
宝玉在赖尚荣的府上与柳湘莲相遇,问他可曾与秦钟上坟。湘莲告诉宝二爷,恐夏天雨大,已把秦钟的坟重新修葺过了。宝玉说:“我只恨我天天困在家里,一点儿作不得主,行动就有人知道,不是这个拦,就是那个劝,能说不能行。虽然有钱,又不由我使。”宝二爷在家里岂止作不了主,他简直是把自己当孩子宠的。元春省亲之后,有谕命让家中姐妹去大观园中居住,命宝玉也进去读书。大姐姐想得如此周到,宝玉自然喜不自胜,正盘算和贾母要这个,要那个,忽见有丫头来说:“老爷叫宝玉。”宝玉听了好似打了个焦雷,登时扫去兴头,脸上转了颜色,便拉着贾母扭得好似扭棍儿糖似的,死也不敢去。这样一番做作之后,又拿什么去立世呢?他自幼不爱那经纶济世之论,这倒也罢了,既是天生的情种,且让大家重新听一听元春赏下宝钗与宝玉同样的端午节礼后,宝玉对林妹妹的表白:我心里的事也难对你说,日后自然明白。除了老太太、老爷、太太这三个人,第四个就是妹妹了。要有第五个人,我也起个誓。
私下柔情蜜意的情话里,依然那么孝心一片,佩服啊佩服!固然石头记开篇之时曾申明大义:及至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伦常所关之处,皆是称功颂德,眷眷无穷,实非别书可比,在这顶大帽子的压迫之中,不敢让宝玉说出诸如“妹妹在我心上第一等重要”的话。可对于独自当家立计的人,情这所至,就不是转这迂回曲折的念头。贾琏偷会多姑娘,情意缠绵之际,曾对她说了一句“你就是娘娘!我那里还管什么娘娘”,倒也是快人快语,无法无天的。若在私情之中也念着纲常伦理,倒不如干脆回到学堂里读书去也罢,先博得尊长的欢心,慢慢再图个出头之日。
忤逆不孝四个字,压制得天下的少爷们不敢稍加异动。
读书的时候,班上恋爱的同学甚多。一位年轻的教师颇不以为然,一次正课讲完之后 ,他把手里的粉笔一掷,道:“经济上不独立,爱情上怎么独立?”如一盏醍醐灌顶,当时就有几位弟子顿悟:原来自己在爱情的道路上依然任重而道远,啥时候亲自挣来白花花的银子,才算彻底脱离了屋檐下青梅竹马的家家酒的巢窠。
女子的风采在温婉中,男人的风采在强硬里,为自己作主之后,才可以说得上为情爱命运作主。
有个漫画,共四桢,大意是一个男孩由父亲陪同去相亲,一个身材玲珑有致的摩登女郎与他们同桌吃饭,最后,女郎对那个中年人说:“先生,你好够格!我不在乎你带着个这么大的儿子。”生活中的女性,大概是不会如此直截了当,一针见血的,但是功成名就的男人,自有其独特的吸引。这里面的道理,却不仅仅“拜金”那么简单,自己的零用钱还要向尊长去讨的少爷们,一番爱情告白都说得毫无底气,又凭什么让女人心折呢?
林妹妹一往情深地爱着宝玉,那是她命运里的局限,是她寄居荣国府,目光所及的最好的选择。或者,是三生石上的劫数。
做为远距离的读者,贾宝玉从来都是一个任凭世人毁誉的典型性人物,而没有具体的性别。而最自然纯正的男人气象,往往在不曾着意的闲笔中:
这里贾珍吩咐,将方才各物留出供祖宗的来,将各样取了些,命贾蓉送过荣国府里来,然后自己留了家中所用的,余者派出等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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