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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离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眼里的希冀崩塌,执拗散去,风雨欲来。血丝渐渐爬满了她的眼睛,泪光如决堤之势汹涌而出,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划过一道又一道冰冷的湿痕。
这一刻苻离才深刻地体会到,一直笑着的人哭起来,才叫做是撕心裂肺。
姜颜无助地抬起手,苍白的唇抖动,断断续续地发出几个模糊的气音。苻离凑近了,才勉强听见她说的是:“……救救她,求你,救救她!”
肝肠寸断,世间最强的利刃也不过如此。
手中的瓷碗哐当一声落地,粥水四溅,苻离不顾一切地拥住了姜颜,紧紧地拥住她,“好,我会请最好的太医救她。但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你一定要镇静。”
说着,他揽着姜颜颤抖不已的肩,沉声道,“你听我说。我已去医馆见过阮玉,除了坠楼的伤外,她颈上有掐痕,指节宽大,是个男人的手,这一点足以证明你的清白。”
第55章
男人的……指痕?
姜颜瞪大眼; 唇瓣几番颤抖,想要询问; 喉咙却像扼住一般说不出一个字来。
“还有; 那封信的确模仿你的字迹的很像; 但也并不纰漏。”苻离伸出食指沾了粥水,仿着信笺的字迹在地上写下一个‘刻’字,‘亥’字下边两撇,上撇长下撇短。
而姜颜平日的笔锋; 皆是上撇短下撇长。
她明白了什么; 从苻离怀中抬起头来,无声抹了把眼角的泪,竭力稳住颤巍巍的腕子; 伸指在地上写下另一个‘刻’字。
行楷飘逸; ‘亥’下两撇; 上撇短,下撇长,一点成水滴状; 与苻离临摹的那个字笔锋明显不同。
姜颜强忍着悲痛; 缓缓蜷起五指; 指甲几乎要将掌心刺破; 原本明丽的眸中一片阴霾。
“光是证明我的清白还远远不够; 我要找到残害阿玉的人,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她闭上眼,竭力让思绪恢复理智; 半晌睁眼喑哑道,“字条可还在?”
苻离从怀中取出折叠齐整的纸笺。月影西斜,夏虫低鸣,他压低嗓音道:“此案我要避嫌,将由蔡抚使亲自接手。待天亮他们的人一来,这些物证都要上交。”
纸笺上淡淡的血腥味传来,姜颜不可抑制地酸涩了鼻根,一边抬袖抹去眼泪,一边点头哽声道:“我明白。”
这纸笺揉过折叠过,却并无一丝破损,耐磨度比一般宣纸要好许多,能拿这种宣纸当信纸用的,必定家境殷实。
但国子监内家境殷实的人实在太多,光凭这一点还远远不够。
苻离将桌案上的油灯挪近些许,道:“你擅长行书,故而惯用宣城净皮,与这纸笺的材质不符。”
姜颜闻了闻墨迹,可惜血腥味刺鼻,实在闻不出来,只好红着眼望向苻离道:“你可知道这上面的墨种?”
国子监内的学生会根据家境的不同购买不同价格的墨条,有人一掷千金,也有人买的是最劣等的灰墨。苻离显然仔细查过了,低声道:“墨色乌黑,味道略微刺鼻,应是中下等的油烟墨。”
姜颜心中一凉,“纸是一钱五十张的贵重生宣,墨却是二十文一块的油烟墨,纸和墨的品质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苻离点头:“凶手在故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等等!”姜颜目光一凛,将纸笺对着烛光仔细看了看,拇指在其中某个字上擦过,望着指腹隐约可现的、两颗尘埃般不起眼的金粉道,“这是……何物?”
六月初二,阮家前来迎接阮玉回乡待嫁的嬷嬷赶至应天府,可这位慈祥的老嬷嬷见到自家姑娘浑身断骨,披头散发,额上也摔得皮破见骨,如同死人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悲痛得当场昏厥。
同天,锦衣卫在两位司业的协助下找到了国子学馆和太学馆内三百余名学生的手写字帖,逐一排查字迹。
蔡岐与冯祭酒主审监督,姜颜在一旁候审,苻离避嫌,按刀听候于门外。
除了国子学和太学生是官宦子弟,其余下层书生买不起那样贵重的宣纸,更无法弄来姜颜的字迹临摹。因此,凶手只有可能是家境殷实的太学生或国子学生,多半还是与阮玉有交集的人。
筛查的每一刻都像是折磨,姜颜的一颗心悬在空中,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逐份比对字迹的岑司业和荀司业,第一次觉得时间竟是如此漫长。
三百余份手迹,从清晨查到日上三竿,终于,岑司业干瘦的手忽的停留在某张用了扬州生宣的纸笺上,顿了顿,才低压的花白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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