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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林忽然想,段非现在究竟是怎样的表情呢。
他在反光里看着段非的手,然后闭上眼睛,干了一件他自己也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做的事情。
……他把手放回了他和段非之间。掌心微微侧着向上。
心脏开始以难以言喻地速度猛烈跳动,似乎要从骆林的胸膛里跳出来。他的眉毛已经微微皱了起来,睫毛的翕动将他的紧张彻底出卖。他伸出去的左手从指尖开始发冷,目视可见地微微颤抖。耳朵里像是突然充了血,嗡嗡地回响出他的脉搏。
在他做出反悔举动的前一秒,段非的手又一次地握住了他的。是以十指相扣的姿势,掌心贴着掌心。
骆林不想也不敢睁开眼睛。他鲜明地感受到脖子上的血管跳动,自己的心跳声吵得他不得安宁。
段非的手一点点地加大力气,而他发现自己在虚弱地回应。
第九章
“……you had me at he11o。”
骆林拿起遥控器;抬手将电视关了。狭小的公寓没有开灯,现在因为失去了电视的荧光,再次回复到一片黑暗。骆林将双手覆在脸上;仰头倒在了沙发里,长长地呼吸。胃因为过度饥饿而隐隐地痛,或许他不应该跳过晚餐。
暗黑中骆林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显示有未读的信息。骆林没去看;只是那么坐着;任头脑里混乱做一团。他想起当车子停在段宅门前;自己将手从段非手中抽走的时候,段非直直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摇头呢。是在说“不要放手”;还是他也不明白着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骆林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这次越界已经让两人之前心照不宣保持地距离彻底瓦解。骆林原先觉得踏出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现在却发现自己从那安静的碰触中得到了某种煎熬般的快乐。
出现这种状况并不如他所料。他当然可以反复质问自己,试图寻找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但事实不可改变——他没有拒绝段非的靠近,甚至做了与此相反的事情。他一直知道这么做后果会有多严重,但是那个瞬间,那个短暂的他做出动作的瞬间,他的确想那么做。
……那天晚上,骆林梦见自己站在了一条空无一人的公路上。公路是沥青色的一条直线,天是雷雨前压抑的灰色。他一个人在这公路上走,不知尽头在哪里。他听不见任何的声音,而在一片令人不安的沉寂中,远方一辆着了火的轿车无声但飞快地向他驶来。飞驰的车子一直到了他的面前才猛地打弯,车身翻了过来,直直地飞向他。
他没有跑也没有躲,而是停下脚步闭上眼睛。他站的地方太冷太安静,那被火光缠绕着的车子向他罩下巨大的影子,他能隐约感受到一种温暖。
……
七天里的第六天,段非一早把自己整理干净,然后在与先前无甚差别的时间里,又一次和段非见了面。
……他的决定是放任。
这过程好比蹦极,而他选择了看着自己往悬崖下坠去。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个短暂的过程,在这约定过去之后,他那不可能妥协的自尊会像绳索一般,扯着他将他带回到他应该在的地方。他想,这只是暂时的失控——他不可能一直下坠,正如同他不可能放任他的自尊被软弱的幻觉击碎。
“我以为你不会来。”段非坐在餐厅里,双手交握着放在餐桌上,看着走进门的骆林。
骆林没有说话,只是向段非走了过去,然后在他面前一步处停了下来。
段非抬起头看了看他,然后回过头;将一只手撑在额头上。他先是呼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他的眉头皱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像是在努力忍耐些什么,又仿佛陷入了某种束手无策的境地。
骆林忽然明白了段非昨天晚上摇头的含义。他是在告诉自己不该这么做,不该让他牵着自己的手。
他以为段非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但他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带有同样的意味。
骆林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些沙哑:“我不想再提醒你第三次了。”
“我知道。这是最后的两天了。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久的安静过后,段非慢慢地抬起手,先是抓住了骆林的袖子一边,再下定决心般的握住了骆林的手腕。
……
骆林从段宅的储藏室里翻出了几本相册。风格各异的照相本子反映出各自年代的不同,只是不论新旧,上面都落满了灰。他把相册搬到客厅的沙发前放下,然后单膝跪在地上,拿出先前取出的一块棉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