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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耳和右耳的声音。
那天叶若飞从北京过来时,是放暑假的前夕。他找到学校里来,石云帆正忙着手上的设计。
石云帆问:“你来干嘛?”叶若飞顿了一下,扯开话题,说:“前天1856第一场商业演出,我们赚得不多,但它是第一笔钱。”石云帆说:“我还有事做,你先回家。”叶若飞说:“我在这里呆几天,和你一起走。”石云帆说:“我的设计没十天做不完。你来之前应该和我说,你突然来,我没办法安排你。”叶若飞说:“不要紧,我就想陪你几天,你不用管我。”石云帆说:“你别浪费无谓的时间了。”
那天晚上,叶若飞就走了。
两种意义上。
石云帆后来才知道他一个人站在路边等长途车,被路过的车辆撞倒,拖行了几公里,等找到他的尸体的时候,血液已经干涸。
当时的石云帆觉得叶若飞没缘故的来让人厌烦,他不能理解叶若飞做乐队的热情。
现在的石云帆明白了,那个年轻人不过是想见他一面,想告诉他乐队赚到了第一笔钱。
人们愿意把对自己重要的事情告诉爱人。
石云帆后来明白了。
一直以来,就算是存在着爱的,但表面上,石云帆对叶若飞的态度一直冷淡。他不喜欢叶若飞的乐观和外露,更不喜欢叶若飞的处事态度。叶若飞活着的时候,石云帆觉得彼此不是一路人。直到28岁的这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情感、这种希望倾诉也希望被认同的情感。他记得曾经有很多次,叶若飞和他说乐队的事。
他从未给过一句正面的回答,同样,也没有负面的回答。他从未说过一句好话,也没有任何鼓励,他从未提出过任何反对,也没有说过任何意见。
好脾气的年轻人不会因为这个对他发过火,
即使存在失落,也是一瞬间的表情。
第七章:不存在——叶简平
在高考之前,叶简平对叶若飞都没有任何好印象。高考之后,闲下来,他和叶若飞单独相处的时间变多。他感到自己有个哥哥,但这个哥哥在前十几年,是不存在的。
这个不存在的哥哥,就是叶若飞。
叶简平后来想,对自己来说,除开童年,叶若飞只活了3年,从19岁,到22岁。其余时间,他不是死了,就是不存在。
叶简平想笑年少愚蠢,他拿出酒喝,三十的男人了,眼泪就这么往下流。
无法抑制。
叶若飞用存下来的钱买了吉他,在高考之后。
当日叶简平回家,叶若飞以极其不协调的姿势抱着那把吉他。叶简平瞥一眼,往沙发上躺。
叶若飞问:“你现在睡觉吗?”叶简平回答:“不睡。”
听完他的回答,叶若飞继续琢磨那把吉他。他没调子,没条理,只动右手,不按弦。叶简平睁一只眼看他的笨样,后来实在忍不住从沙发上爬起来,说:“弹棉花呢?”叶若飞说:“没头绪。”叶简平说:“左手大拇指按着板子的后面,其他手指按弦。”他帮叶若飞摆了个C和旋,说:“左手按紧,右手弹。”
出来的声音依旧和弹棉花一样。叶简平说:“你这资质,我看难。”叶若飞说:“你会吗?教我吧。”叶简平说:“去酒吧看人弹学了皮毛,我没这天赋,教不了你。”
叶若飞一个晚上也没按出C和旋,叶简平也就跟着听了一晚上的弹棉花。不知什么时候,他突然乐了:一直各方面都强的叶若飞竟然也会有不会的东西。
高考结束后那个漫长的暑假,叶简平找了自己外头认识的朋友去教叶若飞弹吉他。街头小巷的混混,竟然和叶若飞处得来,叶简平挺想不到。叶若飞没这资质,但勤奋有余,三个月已经像模像样。6月时,爸妈忙科研,回来很晚,不仅白天,晚上也只有叶若飞和叶简平在家。叶简平说:“来一曲。”叶若飞便抱着吉他做在地板上,给叶简平弹。7月开始,爸妈渐渐事情少,每天回家吃饭。晚上吃完饭,叶若飞抱着吉他弹,叶简平偶尔兴致高了,就搁旁边亮嗓子唱。
后来录取通知书发下来,结果和预料的一样,叶若飞的成绩足够好,他被北京的重点录取,叶简平的成绩足够差,只能去本市的专科学校。
暑假的最后,在叶若飞要去北京之前的那个晚上,叶简平睡不着。
说来可笑,床和小时候一样,还是上下铺。
叶简平上铺,叶若飞下铺。
叶简平问:“明天东西收拾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