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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母亲在一起,有母亲的抚爱,邻里的关心,他可以随便跑到外面去玩,可以上树,可以到河沟边去。可现在他不能随便出去,也不能随便与外人接触,甚至出门必坐汽车,还有勤务兵护送,直到重又返回这门禁森严的幽深的宅院。所以那时他常想:这不成了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鸟吗?
天性好动、喜欢海阔天空的少年张学良,不甘寂寞,开始动脑筋,变着法儿破常规,要想给这个声威显赫、但却缺少生气的王府透点新鲜空气了。
张学良是张家兄弟姊妹中较年长的孩子,乳名小六子。他从小就性情开朗,活泼好动,书他虽然也是爱读的,但玩起来也总是别出心裁,乐而忘归。“张作霖有八个儿子、六个女儿。在童年时代,张学良是这十四人队伍的‘头头’。怀英与怀卿(张学良的妹妹)说:‘我父亲思想封建、保守,在家里有很多禁令,特别是对女儿们,要求文静,不许出大门,不许穿印度绸,不许剪发……’‘可是,我们大哥敢于突破大帅的禁区。是他领着我们在帅府里“藏蒙蒙”(捉迷藏),是他每年7月15日领着我们去小河沿看放河灯,是他冬天指挥我们堆雪人打雪仗。大帅死后,是他叫我们剪了辫子留短发,甚至烫发。’”③
张学良是张作霖发妻赵氏所生。同母的有比他大三岁的姐姐首芳,以及比他小六岁的弟弟学铭。1912年,他们的母亲病故,那时张学良才十一岁,学铭五岁,多亏庶母卢氏(即张作霖二夫人卢寿苎。赵氏临终留下遗言:“我死后,小六子他们交西屋妈抚养。”“西屋妈”即卢夫人。赵夫人生前住东屋)和姐姐首芳悉心照料,他们弟兄才得以长大成人,也许正是不忘抚育之恩吧,张学良对卢夫人和姐姐一直敬重,“未敢稍渝”。对卢夫人,他叫“妈妈”,视同生母。后来卢夫人被大帅扶为大夫人。大帅皇姑屯遇难后,张学良成为东北军政首脑,日理万机,但对卢夫人仍极尊敬,并下令一律称她“为‘老太太’,对错称者罚二十军棍”④。至于对大姐,更是念念不忘,甚至在他身处幽禁之中时还给她写过两封信,一封说:“……我的一切请你们不用挂念,尤其是身体,我自己会照应我自己的。托尔斯泰在《战争与和平》上说过:那个混蛋才把身体弄坏哪(类似这样的话,文句我记不清了)。您送来的东西,现在谢谢您。我晓得您手头并不松快,下次不用再带东西了,留点钱给孩子们用吧。”另一封信是托姐姐买《明史》的,说他因为几年来常在菜油灯下看东西,眼睛花了,托她买一本好版大字的《明史》,信写得较长,也极诚恳,姐弟之间,仍是那样互相信赖,一往情深。
当然,话又说回来,在那“威赫赫爵禄高登”的气氛中,在那样一个封建军阀的大家庭里,若硬要说人杰地灵,似乎张学良就是天生的全才,没有受到任何消极的影响,当然也是欠妥的。但他与其父亲毕竟有不同的地方。他的心智的发展从一开始就朝向另外的方向,而其所以如此,也正如他自己后来所说的:“良年方十一岁,慈母见背,先大夫宠爱有加,但忙于军政,素少庭训,又乏良师益友。”但后来,由于他既受到传统文化的熏陶,又汲取了西方资产阶级科学文化的营养,特别是结交了一些比较开明的人士,“学会笃信和平,懂得容忍,懂得开放胸襟,他的存心待人非常忠厚。西安事变后,王卓然又说他理想非常之高,他的济世救人的怀抱,有似佛门弟子;他的牺牲自我服役他人的心愿,竟是一个真正的耶稣信徒;同时,他的谦逊达观,看破世事人情,对一切名利毫不在意的态度,又极象老庄之流亚。张学良自己也认为,过于同情他人,不审远近厚薄之一义,常有同情对方之感,而对失败者更时生怜惜之心,化敌为友之念。都可以说,是在这一段少年心理发展过程中种下了种子。”⑤
也许正是这种谦恭豁达和宽厚的气质,使他常常保留着纯真少年的无邪天真,就是在他那过早到来的婚姻问题上,他也逆来顺受,听之任之了。以致当他还只有十五岁时,就根据“父母之命”,与比他大三岁的于凤至结了婚。这是父亲张作霖给他定的亲。张家儿女们的婚事都是大帅一手缔结的。在他看来,婚姻大事由父母决定,历来如此,这是无论如何不能改变的。他虽为军阀,但对妻室儿女的要求还是严格的,他把他们安置在帅府里,孩子们可以上学读书,也可以在府内庭院里玩耍,但不许他们出入茶楼酒馆、戏院,更不许任何人在外面仗势欺人,惹事生非。是的,作为一个满脑子马上英雄境界的行伍出身的人,作为一个不可一世的草莽英雄,他的一个很大的遗憾是没有好好念过书,缺少文化,可能也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虽然很有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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