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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婵知道,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实在是能力有限,而是他们认定了自己只要好好种地就会有收获,但是两个老人一个孩子能种多少地?如果是旁人,说不定将田地租赁出去,每季收些租子过活,可是杨家的老人思想固化,不知变通,就算有人提醒了,说不得两个老人家还会犹豫踌躇,不敢轻易踏出一步。伸手捡了地上大块的土块捏碎了,又丢回去,她见杨老爷子表情有些犹豫,也不逼他,只是提议道:“老丈不如去集市上问问价钱,再做商议?”直到亲眼见到老爷子点了头,季婵这才松了口气,这样几乎是吃糠咽菜的困苦生活,她也是不想过的。杨老爷子一人扛着两大把甘蔗,原本佝偻的脊背愈发弯了,季婵有心想帮他拿但是自己也背着一筐沉重的甘蔗头,就连杨兰也捧着一些,抽不开手,这让她愈发坚定了要让杨家过上好日子的念头,要知道在唐朝,哪怕是普通人家都会买上一两个健壮的奴仆帮家里干活,而不是这样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做这些重活。季婵暂居杨家,原本杨家是不愿意让她做这些的,毕竟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而季婵心里头存着想要待在杨家的想法,只想快些融入他们的生活,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帮忙呢,而且就算没有这个原因,在别人家白吃白喝的她也过意不去呀,杨家人说不过她,加之季婵又坚持,最后只能默许了。回到家,杨老爷子喝了口水就出去了,一出去就是半日。杨秦氏盘腿坐在草席上正在纳鞋底,开口把季婵唤上前,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比如绾头发的发式,家里的物什都在何处,村里哪家人家与他们交好而哪家与他们有恶,听得季婵一头雾水,最后杨秦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伸手轻柔的抚了抚她的发顶,“杨家对不住你啊。”老太太微微垂下眼睛,说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闪躲。什么对不住?季婵皱眉,旁击侧问了几句,然而说完这句话的杨秦氏神色有些郁郁,不再开口了,季婵也不好多问,也就停了口,只是嘴上不问,她私底下自己想了想,认为杨家大概因为让自己一个客人帮忙而感到歉意。等再过些时间,她再想个办法,尽量争取留在这里,哪怕说一个谎要用数百个来圆。杨老爷子回来的时候已是黄昏,老人进门独自在草席上坐了,端起陶碗里的水要喝却又放下了,如此反复数次,杨秦氏也看不过去了,把鞋底往针线篓子里一放,嗔怒道:“你这是做什么?”季婵早半个时辰就出去了,拎着她那袋芋头和锄头出的门。杨老爷子最终还是喝了水,却又开始唉声叹气。“到底是怎么了?!”杨秦氏当真是怒了,粗糙削瘦的手重重的拍了小案一下。杨老爷子老实了,说话的声响却是闷闷的,“我的那些竹蔗今日里收成不错,原想着说担上几把去集市上卖了,季丫头劝说我将东西拿来制糖。”话头一起,也就顺嘴将之后的事一五一十都给说了。“制糖?”杨秦氏收了手,瞅着头发花白的老爷子直皱眉,“你自个儿是什么想法?”“我在集市上走了一遭,特意找了家铺子问了,一斤的蔗糖,这个数。”杨老爷子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比划了下,“一百五十文钱!”杨老爷子直咂舌,杨秦氏也坐不住了。“按我说,季丫头说得不错。”杨秦氏缓了表情,“你那些竹蔗担到集市上去卖也就卖个几捆,等这股尝个鲜的劲头过了,地里的就卖不出去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眶红红的,说话瓮声瓮气的。“咱们两个能再活几年?得多攒些银钱,兰丫头才七岁呢。”老爷子欲言又止,默默的看了杨秦氏一会,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这糖,得制。”然而不是现在,杨秦氏看看天色,眼瞅着天都快黑了,也只有等到明天再说,两个小姑娘也快回来了,她得做饭去了。季婵把袋子里的芋仔种在靠溪边的田地里,而那个大芋头没舍得种下,而是放在厨房让杨秦氏煮了解馋,晚间季婵回来的时候,看见那一碗炖芋头,捂着脸好半响没说话。然而饭该吃还得吃,大概是因为品种的原因,芋头虽然是炖的还是有炖酥烂,比预想的好吃多了。吃饭的时候杨老爷子说起制糖的事儿,话里话外都是笃定,看来是没跑了。季老师满意极了,整个人乐颠颠的,大半夜的也睡不着,琢磨了一晚上的扎头发,才放着一会儿的糖膏很快就就凝固了,季婵伸手摸了摸,摸着还有些许温热就模子反扣在同样铺了一层油纸的砧板上,轻轻在模子的边角处敲了敲,这样脱模会容易些。果不其然,等到她提起模子的时候,底下就是一块方方正正,齐齐整整的糖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