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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是真来扶贫,就先帮咱光棍们说上媳妇,也好叫人提心劲儿。连这都做不到,谁听你们的鬼吹灯!嫌咱盖三公庙,盖三公庙怎了?敬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叫迷信?他们没让龟峁庄富起来,可他们整天想得是咱老百姓哩,他们公道哩,他们要穷也和老百姓穷在一起哩,不叫再岀现新地主老财哩……可现在,这共产党当官的谁还想草民百姓?不让当干部,好呀!龟峁庄只有龟孙子才想当村干部。老子早就不想当了,早就想退党,早就想上山打游击,造狗儿反哩!”
宣石狗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脑袋低头呜呜嗒嗒哭起来。
白东明没想到事情竟会这样,白东明哪里见过这阵势,竟呆了,怔在那里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农民出身的肖俊英,虽然这样的场面见多了,但宣石狗火气本是由她刚才的一席话引发起来的,此时虽然心中觉得“只要有人开口就好”,并没有因宣石狗的岀言不逊慌神,只是一时又找不到适当话语,把会议气氛扭转到讨论上来。肖俊英一边自己流泪一边坐到了宣石狗旁边的板凳上,轻轻拍打着宣石狗肩膀。此时的肖俊英才真正像一个大姐肖俊英。
正在宣石狗呜呜哭泣,白东明慌神,肖俊英拚命转动着脑子想扭转局面,村干部人人低头流泪,两名年轻队员张小燕刘淳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平常神经质、爱激动的公孙龟年,此时却显得出奇平静出奇冷静,他那浑厚的嗓音,缓缓地低低地在这座龙王庙的不大正殿里响亮起来。
“同志们,石狗同志的话,情绪激动了点,火气大了点,话说的也难听了点。但他说得好呀,说得很好呀!说得非常好,非常非常好呀!”
公孙龟年连着说了几个加重语气的“好”,然后顿了顿,从手中的香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刁在嘴上点着,吸一口之后,走到抱头哭泣的宣石狗面前,掰开宣石狗一只手,把烟放在宣石狗的手上。接着又自己刁出一支噙在嘴上,点着,狠狠抽了几口。接着说:
“龟峁庄的穷,我们工作队每个同志从进村第一天,就看到了。真叫揪心!我听说,前年石狗妹子石莲出嫁,赔嫁礼就是200斤红薯啊!作为共产党员,我都觉得羞愧难当呀!但是,我在想,穷已经穷下了,过去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现在也不是后悔这些时候,现在我们应该想得是,从今以后怎么办?这些天,工作队和全村一块植树造林,在全村走村串户,就是想和大家一起想办法拿主意,怎样去改变这个穷字啊!”
公孙龟年狠狠地抽着香烟,仿佛那支烟中就有他要雪的恨,然后看着用破塑料布挡起来的大殿窗户,目光滞呆如凝霜。此刻会场静得仿佛只有一种水滴的漏滴声,那是人们全神灌注倾听时,嘴唇不住的弇动声。
“等啊靠啊,完全躲在公家身上,等救济款吃救济是一种办法。不等不靠,完全靠咱自己,又是一种办法。我思谋,这两种办法都太难了!都太难了!这样的穷,不光是咱龟峁庄一家哪!”
公孙龟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大家知道,现在许多国营大工厂都开不了工了。咱们中国人也真会造名词哩,工人失业不叫‘失业’叫‘下岗’,反正不管怎么说罢,都一样,没工资发了,丢饭碗了!这就是说,不光咱农村农民农业有个扶贫问题,工人也有扶贫问题。如果打个比方,把世界上那些富国发达国比作世界上的城市话,咱中国就只能算个世界上的一个大乡村,并且还是比较穷的大乡村。所以靠啊等啊,终究不是个事。你也等靠,我也等靠,那国家怎等怎靠?可话又说回来,完全不等不靠也不行。国家毕竟是国家,国家再穷比起我们龟峁庄,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拔一根汗毛都比我们的胳膊粗,人民不靠人民的国家靠谁?我们村的底子确实太薄,像咱毛主席早就说过的,一穷二白,完全靠自力更生,打空手道,来变个样,也难。所以……”
公孙龟年说到此,停顿一下,回头看看坐在宣石狗旁边的白东明,白东明也正仰面看着他,白东明见公孙龟年看自己,随即向公孙龟年投去感激的目光。这也是白东明第一次听色孙龟年如此发言。
“……所以,我们白队长、肖队长和我们研究,看看能不能走一种第三条道路?那就是既等又不等,既靠又不靠。咱把能办的事先办起来,暂时不能办而过后才能办的,先做下计划再说。这就和做好梦一样,咱虽然穷,总不能穷得连好梦都不做吧,连好梦都不敢做,那叫没理想,那才是真穷哩!咱龟峁庄再穷,还没穷到连个好梦都不敢做吧!要做梦咱就做它个好梦,要做规划咱就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