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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客?”采蘩哼道,“你用小混蛋要挟老人家吧?”
“骨肉亲情实在感人。我是孤儿。所以很羡慕。”乌睿不否认。
“本来不用羡慕,师父当你亲生儿,你住过的屋子仍维持原状,不允许任何人进去。他时常怀念你,坐在日渐荒芜的院子石阶上发呆。”是乌睿自己不要这份亲情。
“我说客气话你也当真?”采蘩是面冷心挺温,乌睿则面冷心冷。无情之人。
春日里,采蘩觉得寒起骨髓,不再提师父。“为何把我关在这儿?”
“不想看一代权臣垮台吗?”乌睿三口两口把早饭解决,“那么精彩的戏一生也难逢,更何况里面还有你我的功劳,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在长安留到那时候。”他不是话多的人,短短几句却包含不少东西。
采蘩听出了这些东西。但最好奇的是,“余求垮台与你何干?”
“让他马上要入罪的青纸是我造的。你们拿假纸骗他,他谨慎来问我,我说是真的,所以他才没有立刻动手,还向那些支持他的人再发盟契。他想要白纸黑字明明白白,有十成十的把握,却不知自己错过了最佳时机,很可能让周帝快一步。”乌睿面皮苍青,没有邀功的表情。
“你为之卖命的那个人似乎乐见余求倒霉。”那个人!那个人!即便像余求这样权倾朝野的丞相,似乎也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余求若造反,北周必乱,对你的主人不是有利吗?”
乌睿将碗丢在木桶中,抬了一筐褐枣色枝条,“你不饿的话,帮我把它们泡水。”
采蘩遏制了那是什么植物的好奇心,“我饿了,没力气帮你。”拿足了食物出来,吃得慢条斯理。
乌睿也无所谓,“余相若称帝,天下究竟是谁的,那就难说了。”
“我但觉他好色,不觉得他本事。”采蘩撇撇嘴,心想多留一天的长安,就多一分被救的可能。
“自古英雄多风流,曹操与儿子争美人,项羽得虞姬而败给刘邦,好色没什么大不了。”乌睿是纸匠,也是才子,书读万卷。
“余求十八岁封将,平定北界流牧,到北齐之战,人称万胜元帅。国事上,他找人编撰六法全书,鼓励民间学堂,制定了多少利国利民之策。这些数不尽的功绩却被他近年的嚣张跋扈掩盖,加之周帝刻意污黑他的声名,让很多人以为他不过如此。”造纸到至高境界,本身一定学识渊博。从蔡伦到左伯,再看张永,都是闻名遐迩的名家。
采蘩起步晚,但凭记忆超群,一点就通,承认乌睿说得对。撇开让她不齿的,余求拈花惹草的喜好,他对北周朝堂的重要性是凭借真材实料的大智慧取得。
“你若见过北周太子,就会明白除掉余求对我们是大有好处的。”乌睿道完。
“对你主子来说,不需要一个平分秋色,能跟他抗衡的对手。”采蘩也明白了,多半北周太子作不了贤明皇帝,但她非常非常不明白的是,“你们捉我做什么?”
乌睿盯看了采蘩半晌,“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真是因为传世帝王书?”采蘩本来就那么一说。
“想不想看?”乌睿死气沉沉的眼眸瞬间亮光,“你虽然才起步学,但纸香却似五六年之功,可见爱纸成痴。都一样,曾经的师父,我,还有你。”
“不一样,师父没有为阴谋效力过一丝一毫,而我也没这样的打算。你自己好好摸索,哪日造出来了,跟你那个阴森森的主子一起欣赏。”躲在暗处见不得光的人,采蘩拿来冷嘲,“现在可不可以放我走?”
乌睿可一点不觉得好笑,“你有两条路可以选,造出帝王书,或者即刻死。”
时常面对死亡之后,会出现疲乏症,采蘩因此无动于衷,“我不明白为什么非我不可。”
“你不是炫耀了吗?”乌睿仔细清洗每一根枝条,和他的死人面貌截然不同,好似双手倾注了全身仅有的那部分热血。
“呃?”采蘩疑惑。
“那枚蚕茧。”即使说着话,乌睿的手指没有漏过一处枝叶,“我让你输,你却输得一点都不干脆,更不甘心。”
采蘩回道,“我输得干不干脆,甘不甘心,影响到你要的结果吗?我在大家眼里输了,你得到主子眼里的好处,皆大欢喜。难道非要看我连带着师父一起坠到谷底,同样出自左氏门下的你就有面子了?”
“说得是。真要是败品,我也会让人嘲笑。不过,正因为你用这枚蚕茧嘲笑凡俗人的浅陋,却激起我极大的好胜心呢。师妹——”尽管采蘩从不叫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