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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皇帝道,“说吧。”
“小女子为评官们准备的纸中,有五张砑光了单面,有一张双面砑过,但相国大人说完全没砑光,故而疑惑。相国大人是识纸行家,不知能否就砑过光的纸给小女子一些评价,小女子今后才能改进。”还是那句话,输没关系。
“砑过光了吗?”秋相看看皇帝,“皇上,可允老臣再看?”
皇帝点头默许。
纸就放在一边,秋相翻到最后真见有洁面白纸,连忙拿起来看。
人们以为不过是一两眼就能应付过去的事,没想到一刻时都不闻其声,便开始不耐烦起来,互相悄语议论。
于良紧紧盯着,却发现秋相面上出现了一种很奇异的表情,渐渐眼中好像要放出光来,立刻能哭出眼泪一般。他心中大为惊奇,不由再看采蘩,她的神情反而紧张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而相国的反应很快也被张翼注意到了。他原本笑盈盈的脸收冷,眉头深皱。再不和旁边的人说一个字,只凝视着相国手上的纸。
“这这”秋相嘴嚅动,甚至用手揉了揉眼睛,让人举了盏明灯反反复复地看,“左左”
“研妙辉光,泽如银月。有左子邑,创世之美。”采蘩说一步走一步,静立于场中,神情期许,双眸流盼。“敢问相国大人,可是它否?”
此时,哪里还有片缕声响,每个人都或呆或疑地看着采蘩,又为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明艳而屏息。
“”相国激动地手抖,“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尚未染墨的左伯纸!何其幸哉!”
这话一出。立时有几十声起落,“给我看看!”皇帝,张毅,几乎所有的纸匠都喊了起来,多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相国大人可看仔细了?”采蘩的声音却在这些迫切中显得那么清濯,如同秋天艳阳,照得每个人心中一亮。骨美的双肩,纤细的玉腕,葱白的十指,曼妙的身影。透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将精疲力尽的面容衬得光华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当世无人能造左伯纸,也无人见过纯白的左伯纸。它是左氏的不传之秘,但即便是左氏后人,也不曾再现过老祖宗的辉煌。有人说,怕别人仿造了去。也有人说。秘技其实早就失传了。
因此,左伯纸的重现,是数百年沉寂的再唱响,是寻求至高境界纸匠们的梦寐以求。
左伯纸,是左伯在当时所创的最好的纸。数百年后。在左伯纸上的墨仍如漆夜黑,纸面依旧完美,吸墨之恰到好处令许多名纸稍逊一筹。这也正是左伯纸的魅力所在。时间仿佛特别眷顾它,即便那时还没出现染潢技术,保存了数百年的左伯画,仍有温柔迷人的光辉。
人们震惊之后,接下来的反应便是――相国看错了。一个妙龄的女子。一个才学造纸不过数月,连学匠都称不上的新进。就算天天吃灵丹妙药,也不能抵得上大匠几十年的功力,又怎么可能造得出左伯纸?
然而,张翼看过之后,面上的神情一点都没变。震惊,不可思议,甚至在皇帝命他递纸的时候居然舍不得放手,硬是多摩挲了两下。这些表现让人们终于相信,这位童大姑娘是真造出左伯纸来了。
“丹大人,你怎么不上来瞧瞧?”皇帝重视造纸,但并非行家里手,只觉那砑过光的纸面填满了刚才的纸留在他心里的唯一缺口,称得完美。
“皇上,老臣是纸官署的上官,若上前鉴定,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好。相国大人爱收集左伯之画,对左伯纸了解细微,而张大人曾苦心学习过左伯纸的造法,仿制堪称一流,再加上众位资历深厚的大匠,实在不需再多我一句话了。”丹大人微笑。
皇帝拿手指点他,“老狐狸,怕有人借题发挥。”
丹大人笑容大了些,“皇上圣明。”
皇帝就问秋相,“朕不知这是不是左伯纸,相国如何确认?总不能单凭研妙辉光四个字吧?如今研妙辉光的纸多了去了。”
“皇上,左伯纸用的本料为混料,世人猜测以麻为主,但不知还加了些什么,其纸质有独特的滑柔。还有砑光之后呈现在光亮下的纸纹,先有无一丝波纹之平静感,再来涟漪漾开之动妙,绝无仅有。所以,臣不会错认的。”秋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