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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懂了,就讪笑着不再开口。
林氏是昏迷着被抬进洞房的。
但是洞房也没能成。因为就在那一晚,风雨乍作的时候,林家传来消息:林嗣宗西游了。
齐子成留着长长的胡须,头发里有银丝,身材胖盘,皱纹边是丹凤眼,气度威严。
他听了消息,也不意外,转身就出去了。离开前,对着刚刚苏醒过来脸色苍白的林绮年,很是和颜悦色地开口:“夫人不要哀毁过了。”
新妇既入夫家,就是夫家的人了。所谓女子不二主。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女子在家的主是父亲,因此未嫁女要为父亲守三年丧。
而已嫁女的主是夫,所以要守夫家的规矩,为夫家翁婆和夫婿服三年重孝,而为自己的娘家父亲,却只能服一年孝了。
新妇林氏,却坚持要服三年丧。
齐老爷听到这个要求,是很不悦的。
然而到了西苑门口,他一只脚刚抬起来,又缩了回去――他想起来,这是一个刚死了亲爹的女人的院子――不吉利。
他皱着眉,叫婢女去喊。
喊了几声,他看到房里被几个婢子簇拥着,慢慢走出来一个身着高领,披着麻衣,身材文弱,面容清丽却苍白异常的少女。
她走得很轻,好像元气大伤一样。
少女到了门前,以很漠然的眼光看过来。那是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齐老爷倒是眼前一亮,看见她细细的柳叶长眉,年轻鲜润的面容,雪白的皮肤和文弱袅娜的身材――
他扫视了一圈这青春的躯体――比他家那几个姨娘还要貌美年轻。
他动了动眉,扯了扯皱纹。因为这年轻润泽了他的眼,开口的时候,语气都温和许多:“夫人,你这样是礼法不通的――齐家也需要你主持。但是你有孝心,这很好。我家是通情达理的人家,你可以守一年半的孝。”
但是脚下还是牢牢站在院门之外。
少女没有说话,好像很厌恶他这样的眼光,只是冷冰冰地看他一眼,挣脱几个婢女的手,扭头就走,回房去了。
少女身后一个婢女连忙上前向齐子成赔罪:“老爷,夫人她哀毁过剩,神智有点……”
这是林家大舅子特别从自己房里,陪嫁给妹妹的婢子中的一个――林绮年原本就没有甚么贴身婢子。
齐子成刚刚显示了大度,这个时候是不能小气的。他不痛快地,颇有威严地:“既然如此,这几日就好好照顾夫人。”
――只是婢女们不敢这时候就告诉齐子成:他这位新夫人,曾数次自尽。幸而因为林大郎君的嘱托,她们几个下人拿自己的贱命苦苦哀求她,才暂时打消了新夫人寻短见的念头。
只是――这位过去的林家娘子,现在的齐家新夫人也真怪。为什么要因为她们几个下人以命相求,就极为不甘地妥协了呢?
不过她们家人的卖身契还在林家手里。照林郎君――哦,现在说林老爷的话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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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的新夫人林氏,在嫁过来的头一年,除了在头七去林家奔丧,返回齐家后就是在守丧中独自默默在西苑里的――老爷是不会进守丧人的院子的。
何况照规矩,岳父仙游,齐子成也是要服缌麻之丧――就是服最轻的三个月丧。
但是三个月过去后,齐府人人都说这位新来的夫人何其古怪。
她院子里的许多婢子,都纷纷熬不住这样清冷,一个个想着法子离开。
新夫人也只是轻轻巧巧就放了。到后来,西苑院子里只剩了几个林府陪嫁过去的下人。
这位夫人却混不在意。
也许真是大孝之人,哀毁过剩?
府里再怎么言论纷纷,时间还是一点点的过。
慢慢的,一年半终于到了。照礼,新夫人可以掌家了。
西苑里面却还是深居简出。
这天,齐老爷和同僚在章台喝了点小酒,喝得醉醺醺回来。
他转了一圈,看了些婢妾女人的旧脸――都是不变的惊喜神色,柔顺卑弱的姿态。白惨惨脸,红通通唇,也不大新鲜了。
“败兴,败兴。”他喷着酒气,踹倒一个胡凳后,在酒热中,独自踱着步往一个有荷塘凉风的方向去了。
荷塘边踱了一会,齐子成看到荷塘边一个院子的门口,一个婢子自作主张地把一盏白灯笼换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