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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眼里,不知道自己内心真正需求的人是对自己不负责,而对自己不负责的人不懂得如何爱别人。他深深失望了。他一直以为我是个古典情趣极浓,典型的中国女人,天生就适合安居乐业,但我在定婚之后频频折腾,很有预谋的意味,这更让他心痛——其实只是巧合。对我而言,拿到绿卡,终于在美国真正自由,可以寻找我的美国梦;对乔治而言,才订了婚,却发现我面目狰狞。
我给乔治发了封信,字斟句酌的三行字:“我很好。我去了一次中国,刚回来。再见。”
海伦娜也发给我一封电子邮件,情深意切。说我一离开中国,她的心就痛。因为我变得遥远了,让她担心,发生了很多事,她都不在我身边。她甚至说要设法出国,考察或是旅游,正好来看看我,看看我实际的生活环境。
海伦娜是当初的乔治吗?努力想要修复。真这样,这友情也不可挽回了。情感出现缝隙,你必须忽视它,如果正视,那缝隙便不断扩大,成为无法逾越的鸿沟。如果我失去了乔治,失去了海伦娜,你们可以继续爱我,继续留在我身边,直到我重新苏醒。现在我最需要的就是这一份温暖的空白。乔治离开了我,海伦娜也要远去了。我打了个冷战。我仅仅穿着浴袍,水一旦凉了就是冰的感觉,在肉体上。我不知如何回复,电话铃却响了。我沉思着如何回信,顺手接起电话。是乔治。
“你好吗?”
我有些吃惊,但我说:“我很好。”
“旅行愉快吗?”
乔治收到我的电子邮件了。我问他:“你收到我的信了?”他为什么没看到最后那行字?
“收到了,所以想这次你会在家。”
他一定要跟我对话?“你有事吗?”
“我没事。我只想确认你一切都好。玩得好吗?”最后四个字是用蹩脚的中文说的。是我教他的。我只教过他几句中文,主要是我跟他学地道的英文,学俚语与语调,想要成为地道的美国人。他甚至说过不想学中文,这样才能证明他只爱我,不是那起猎奇的白人。但他还是学了最基本的几句:“我爱你。”“谢谢。”“再见。”“玩得很好。”以及问话形式的“玩得好吗?”
他在讨我开心,像小狗摇尾巴一样,又重复了一遍:“玩得好吗?”
现在说未免不伦不类,我不耐烦地回答:“还不错。”
“见到不少老朋友吧?”
“没错。”
“都聊些什么呢?”
“他们劝我回中国。”
“你想回去吗?”
“应该问我想不想留在美国吧?”
他沉默了。我为什么要留在美国?他不知道。何况他提出了分手。为了缓和僵局,我说:“我现在累了。”
第二天是周日,翻身睁开双眼,如此宁静,听到了睫毛划过空气的声音。阳光是稀薄的乳色,水性,隔音,溶了四面白墙的反光,多少有些冷。我的新公寓租在半山腰,当时来看房子,正好有只翠羽的孔雀阔步走过,侧头望我一眼,仿佛老相识,又骄傲到不屑招呼。孔雀走过,树上几片雪色梨花无声飘落,在这春暮。公寓价格不菲,还得开大半里弯曲山路,繁复而累人,我还是搬了进来。如果是在中国,周日最热闹吧?人声车声,红红黄黄,光影耀人。
睡到不能再睡,终于起身。我原想静坐家中,但家徒四壁简直就像坟墓,与草原不同,那里也静,却天地无边,充满可能性,人只需超然观望,不需行动。我收拾完行李,最后把行李包折叠起来放入壁橱的最高层,一次旅行便销声匿迹,连带的,旅行的起因也消失了。我在客厅里来来往往,终于看到了留言器上的红字,我抿抿嘴唇,按了键钮,归零。零是个美好的数字。
冰箱里有昨天顺路购买的菜食,精心准备了午餐,体会到睡好吃好是崇高的境界,精神上的渴求乃庸人自扰。午后希望轻微运动,我选择了图书馆,这次要去多看些时尚饮食的杂志,那些图片与广告淹没了文字的杂志,花花世界的宣言,我要像白衣女人观望草原的天与地那样,观望这花花世界。
图书馆是个有趣的地方,热闹,因为人多,又安静,都不敢大声说话。乔治喜欢逛图书馆,喜欢带着我逛,更喜欢压低嗓子跟我介绍美国文化,尤其那些基本而易被外国人忽视的。在这里,乔治告诉我,苏斯博士系列画图书籍是他儿时最爱,如我有空也可借来一看。他像培育儿童一样培育着我,等待二十多岁的我,在美国扎根成长,从他的儿童时代开始吸取养料,最后与他枝叶交错,水乳交融。那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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