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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佩服对方才智的同时,他心下黯然更甚。吞吴刀名震武林,刀法岂是凡俗可比,如今却被尽数破掉,叶孟秋所花心血之巨可想而知。
这是要多么深的恨,才能让一个人穷尽三十年专注于此。
他这厢思绪潮涌,叶孟秋也是无法宁定。自从将庄主之位移交长子之后,他剩下的唯一目标,就是在武学上将霸刀彻底击垮。这么多年来,除了必要大事出面,他几乎都是枯坐于剑冢,全心钻研破解招数。
他曾经认为,只有亲手打败那个人,所有怨恨才能纾解。
然而此刻真的动了手,甚至占据上风,他却没有想像中的兴奋。
刀法共有九九八十一招,渐渐快要使完,柳风骨用力下砍,接着挑起长驱直入。叶孟秋细心观察对方手势,这最后一招他始终想不出破解方法,只因此招与先前刀法大相径庭,平淡间让人摸不准后势如何。当下只能以守待攻,以枝为剑画圈护住身前要害,静观其变。
谁知柳风骨既无变招,也不后退,手臂随着枯枝直插剑圈中心。叶孟秋吃了一惊,这剑心处是最凶险的地方,莫说是柳风骨这样的高手,就是江湖寻常武人,也不会使出这种如同自杀的笨招。
心念电转间,剑招已不觉使出。只听喀拉一声,对方枯枝被自己的绞断,同时枝头点上了柳风骨的胸口。
若他手持真剑,另一人早已是开膛破肚之祸。
柳风骨一声轻叹:“这最后一式,你已看清了。”
叶孟秋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手中枯枝落地。
以守为攻,静侯不动,直到敌人自掘坟墓。
之所以无法破解,是因为它毫无杀意,只求一败。
“你到底……”
“其实你不必如此费心。”柳风骨看了一眼旁边石壁。
“你说什么?”
“因为……我早就输了。”
叶孟秋浑身颤抖,见柳风骨深深地注视自己,那眼神一如往昔,隐藏的情意依旧。一瞬间竟似忽略了岁月飞逝,他还是那个潇洒温柔的柳五公子,全心全意体贴包容着他的小叶子。
“当年……”两人同时开口,又不约而同闭住了嘴。
“为什么……”过了片刻,叶孟秋低低出声,既是问对方又是在问自己。
如果当初多一句解释,多一丝犹疑,局面不致如此。
柳风骨沉默半晌,一声长叹。
“我不够自信。”
这话若叫别人听来,只怕都会怀疑自己耳朵,然而叶孟秋却理解他的意思。
因为动了真情,才会患得患失。因为比普通人更加骄傲,才更害怕伤及自尊。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明白对方的心意,却摸不准这感情究竟有几分。在俗世的各种诱惑之前,是否还能坚持如一,无法确定,更不敢去试探,宁愿抱着最后一分幻想,不闻不问,也不想面对真实。
不够自信,所以也无法坚定地相信对方,就此错过一世。
他们其实是败给了自己的怯懦,然而这朝为青丝暮成雪的代价,未免太过残酷。
叶孟秋闭眼惨笑,踉跄后退两步。柳风骨下意识伸手搀扶,却被轻轻推开。
耗尽所有精力报复,在这剑冢中自闭了一世,忽略亲情,连累儿女坎坷,几乎没有过一日快活,最终才发现所恨不过虚幻。
他呆立良久,慢慢转身一步步离开,没有回头。虽然身形颤抖,步履蹒跚,他却走得极是坚定。
柳风骨的眼睛湿润,怅然瞧着那雪地中的脚印,逐渐消失在风雪的尽头。
如同当年在雪峰时一样,他终是没有牵住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三 重逢 下
晨光刚现,天泽楼就来一位不速之客,惊醒了相拥浅眠的两人。
叶英连忙整衣肃冠,下跪垂首:“父亲。”握住李承恩的那只手指尖轻颤,声音微带惧意。
李承恩也赶紧以后辈之礼相见,内心暗暗叫苦。他昨日半夜才赶到藏剑,与叶英这些年因战乱聚少离多,难得见面有太多话想说,于是在楼下秉烛夜谈,不觉合衣睡去。他素闻叶家老庄主生性严厉,为人刻板,两人的关系虽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却不曾正式通禀长辈。如今一下被撞个正着,不知会给叶英带来怎样的麻烦。
叶孟秋出乎意料的没有动怒,反而平静道:“一家人还行礼作甚?快起来……这位想必是李将军了?”
“李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