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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以为我也是对手派来的,正伺机要放火烧船、烧货?”
雷萨朗低笑了声,没正面答话,只说:“巴罗上回就因为心软,放过一个十来岁模样的小丫头,哪知那丫头真放火烧船。她遭人支使,就为了两吊铜盾钱。”
而她还在码头区连晃四、五日,不断向人探问,不仅如此,还躲在他们总仓后门巷内探头探脑……陆丹华面颊微烫,猜想自己该是老早就被盯上。这几天以为是躲在暗处观察别人,压根儿没留意她已成别人的囊中物。
对了!还有街心那位守佛坛的老人家,说不准亦是他们的眼线。
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啊!
她明知那古怪男人是雷萨朗手里的人。
她来到大岛的头一天就觑见他进出总仓,在码头区活动,后来几次拜佛遇见,原来全是他有意的试探。
蠢的是,她却仍傻呼呼地粉饰太平,以为三次尽是偶遇,浑不上心。
见姑娘家抿唇不语,状若思索,而墙边兀自沉默的男人还当真什么话都不说,雷萨朗挑挑眉,决定“解铃还需系铃人”,该谁负责把人留下,那人就得想法子办到,他不管了。
“巴罗,人是你得罪的,该怎么赔罪你看着办吧。”
他起身往外走,经过巴罗面前时,又以沉重的语气清楚交代道:“丹华姑娘怎么说也是连环岛的人,不能教她委屈了。倘若真不愿留,你就给她一、两件东西消消气,送她走吧。”
……给她东西?陆丹华一愣。
她哪里需要什么东西消气?
她根本没要索求什么啊!
没听到那怪男人应声,仅见他薄峻的唇微乎其微地抿动了下,点点头。
她怔怔看着雷萨朗步出小厅,忽然间,注意力被尽数召回,因为靠墙的那抹精劲身影突然移动了,而且正笔直朝她走来。
他、他想干什么?!
男人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她,几根发丝散在峻颊两侧,他淡掩的睫和幽晦的目光有种浑不在意的神气,教人摸不着底细。
陆丹华唇瓣掀启,正欲挤出声音,哪知他蓦地伸出单掌、“啪”一声张开五指平贴在她旁边的茶几上,另一手快若闪电地摸出一把短匕,快到无法看出他究竟把匕首藏在哪里。
“你要哪一根?”
“什、什么?”瞪圆眸,很惊吓。
“手指。”
“手指……”讷讷重述,真傻了。
“你要哪一根才能消气?食指?中指?还是两根都要?”语调很沈,沉得几无起伏,仿佛事不关己。
陆丹华瞠目结舌,说不出话。
然而,男人似乎误解了,把她的静默视作肯定的回应,就见一道锐利银辉扬得高高的,随即往下斩落——
她放声尖叫。
第二章 雄风入檀郁佳心
姑娘的肌肤实在不经碰。
算算,都过五日了,她颊侧和颚下却都留着淡淡的青印。那是他下的毒手,每回望见,像是沉默地指责他,证明当时他有多“狠辣”。
起初留意起她,是因为混在码头区的眼线传来消息,说道一名面生的外地姑娘以地道的汉话和吕宋方言,同码头工人、鱼贩们问及他们这一批从中原跨海而来的人马。
码头总仓的事向来由他担当,近来挑衅之事比起刚在此地扎根时虽少了许多,但暗地里仍有对手伺机而动,他自然得盯紧她。
他知晓她的落脚处,知道她每日午前经过街心,定会停下来捻香浴佛,知道她在杂乱的鱼市里走得相当自在,有时步伐如舞,轻盈跃过点点污洼。
她避进闹市旁的巷弄,他知道她藏在幽暗处窥看。这里是他的地盘,真有心盯梢,她的一举一动无所遁藏。
他们一群汉子跟着头儿从西漠混到江南,又从中原混到南洋,每个人的性命紧密相连,凡事须得步步为营、小心为上,只是,他为着某种无法厘清的私心,不愿对她出手,又不得不对她出手,如今底细一掀,知她无害,压着他心口的石块落了地,却换上另一种沈郁,闷闷的,像吸进的气全堵在胸间般,莫名其妙。
夏季的南洋海面温柔如镜。
他刚帮两名长约雇用的船工将三张小帆打上,此时面庞迎风,盘手伫立,未被绑束住的几绺发丝随风轻扬,微眯的目光似乎放得极远,不过……那姿态究竟是不是在窥听旁人交谈,八成仅他自己知晓。
离他三跨步外的船尾处,一男一女已谈话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