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部分(第3/4 页)
大出来。饶举人的馆,同吉太太起居的内室,前后只隔着一重板。
这日学生进去午餐,只听见里面大哭大嚷,吉太太厉声怒骂道:“你们这俩不害臊的蹄子,便是等不及收房,也应该同我说明,把你们发出去择配。若是被不长进的肮脏东西引诱了,你们情愿跟了他去,一个月只有四两银子,还是吃饭呢,还是穿衣呢?
怕还要你们窑姐儿去养他呢。我也知道你们早已有意思了,趁着老娘出门,干这下流的勾当。平时的《三圣经》功过格,原来是欺人的幌子。你两个浪蹄子,老娘却饶你不得!“
一阵劈啪劈啪的鞭子响,那两婢带求带哭的声音,又急又惨,却不曾听得吉郎中一句话。饶举人知是东窗事发,却明明道着下官,辩又辩不来,听又听不进,避又避不脱,又没人去请吉郎中出来。想来想去,不如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一时一刻,却从何处借寓?只得来寻晦若。叫仆人收拾铺盖、书籍,匆匆搬到闲壁,好在只须一席地,自然腾挪出来安插他。及至问他缘由,他还嗫嗫嚅嚅,不肯直说,同人再三逼着,他才自头至尾说了一遍。同人道:“吉婆子怕不是责备丫鬟呢,直是有心倾翻你这幕客。你能够见色不乱,忍辱不较,明年有恩科了,状元怕不是你吗?”
饶举人道:“我那里敢妄想状元,从前有人算我的八字,说要四十岁才中进士。我今年二十八岁,到四十岁,还有四科,夹着一两次恩科,一科场里住九天,六科六九五十四天,这辛苦真吃不起呢。能够早中一两科,我却不望翰林的,点个主事,得点俸,分点印结,熬熬资格也算了。若是知县,我便呈请改教,依然弄几个门生,改改文章,收收束脩,不强如趁着四两头吗?”
同人知他肺腑的话,劝他不必在制艺上用功了,还是赶紧学字。饶举人住在寓里,有了这班太史公的指导,所谓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之俱化了。待到次年春闱,果然中了进士,却是嘉定徐尚书徐郙门下,殿试点了主事,签分刑部。晦若同寓的人,留馆的留馆,授职的授职,各自风流云散。
刑部本是极冷的衙门,候补主事,毫无所事。徐尚书说这饶门生肯用功,留他在家里住。徐尚书是同治纪元的状元,号叫颂阁。江苏嘉定这县,算他家世代科第。他的侄儿名致祥,咸丰己未,中了会元。这时徐尚书不过一榜举人,他生母在这道贺的时候,还是青衣侍立,因此向儿子哭诉。不及三载,尚书大魁天下,生母受了封诰,才能有个坐位。
尚书升阶迅速,屡秉文衡,大大小小的门生,不知凡几,只选了一个白衣的女婿。
论这女婿的家世,先代也是望族,父亲也是道员,常州武进伪费姓,着实有点名气,无如这个女婿,在京坐监,一科一科下去,到得三十余岁,还得不到一第。徐尚书的女儿,眼睛里看得翰林进士,车载斗量,偏是丈夫考不中举人,一半怨恨丈夫,一半自然要怨恨父亲。徐尚书虽则出掌丝纶,入知制诰,对这女婿的科第,却是爱莫能助,想替女婿捐个中书主事,女儿又再三拦阻,说这种银子买来的朝珠补褂,女儿是不愿的。
女婿的母亲,早已逝世了,所以名叫念慈,号叫屺怀。家中都是尚书的女儿做主。屺怀为着功名蹭蹬,不敢同夫人倔强,夫人对着屺怀,益发异常骄宠。屺怀的生性,是喜欢穿穴经史、考订金石的,这种墨卷的滥调,唱来唱去,终究合不来拍,任凭你二三场怎样精核饱满,房官主考一概不曾寓目。京兆试三战不利,仍复回到南闱,本房便遇了知己。将首场批得渊懿朴茂,二三场怕不自成一帜。秋榜中式了,赶进京里,会试的卷子,被个旗藉房官,批了个“语多费解”。刚要丢入箱里,走进一个仁和翰林黄松泉,问有佳卷没有?这旗人将屺怀朱卷,递给松泉道:“这文章南省也会中举的,你看好吗?我连字都识不得。”
松泉揭开一看,首篇“行夏之时”四句题,做得来考证三礼,旁采史汉,确是通材,只因通篇划分四段,不象时文。次艺全是子书,三艺全是国策,聱牙佶屈,难怪这旗人读不断,解不来。便向旗人道:“这卷拨入我房罢。”
欣欣然持卷而去,批语后面几句,说:“读之如夏鼎商彝,望而知为宝贵。”
总裁定了松泉的房元,刻入会墨。屺怀春风得意,殿试更加郑重。胪唱时候,果然列入前十本,点了庶吉士。徐尚书总算告无罪于女儿了。屺怀吐一口气,将这串朝珠,这件补褂,奉与夫人,博得夫人展眉一笑。谁知夫人又不耐烦起来,说:“我是仙鹤补子里抱大来的,你这种小鸟儿,有什么希罕?”
屺怀敢怒而不敢言,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