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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不奉承贝子?便说大纪如何贪黩,如何宽纵。其实诸罗城里,当日草根树皮,都食尽了,贪黩什么呢?饥兵羸卒,都不起了,宽纵什么呢?乾隆传谕正法,觉得爽文的叛逆,都是大纪激成养成的。
贝子从台湾回到福建,加衔一道旨,珍赏一道旨,所以后人宫词里有两句道:“丹阐几曾封贝子?千秋疑案福文襄。”
这丹阐是后族的满语,文襄是贝子的谥法。说到“疑案”二字,因为清代定制,没有异姓封王封贝勒的,要知道乾隆破格酬庸。
这些蜚短流长,本不足较,只等贝子献俘饮至,好大大的显辉一场。贝子对着本身的恩荣,却也不其注意,只有特谥节烈夫人的事,算是朝廷异数,他倒感激得很。详细与总督谈谈,总督又亲撰一联,到台湾词中悬挂。那联句是:与丈夫易身后名,如此丝纶真异数;听父老谈死时事,即非巾帼亦完人。
这个节烈祠,到光绪年间,尚未消灭。那节烈夫人的谥法,嘉庆间滑县知县强克捷的媳妇,因为拒贼不辱,也曾赐“节烈”二字。真是后先济美了。
贝子在福建小憩,便由福建直上浙江。那浙江、衢州、严州一带,有种九姓渔船。据说只有程、陈、许、叶等九姓,是元末陈友谅及部曲的后裔。明太祖金陵定鼎,把九姓妇女,驱逐下水,永远不准登岸。船里驾长管理水手,专司迎送官僚;驾长娘别教一班女乐伺候,已嫁的叫做桐严嫂,未嫁的叫做桐严妹。过了福建霞浦,便是浙江常山、江山,以下衢州龙游、兰溪、严东关、富阳,以至杭州钱塘江干,都有这种船来往。
这种船异常拙滞,严滩又石高水浅,七里泷中,往往日行二三十里。船中征歌设宴,大可作旅途消遣。曾有人咏以四绝道:照水花枝各斗妍,九家姐妹两同年。布帆无恙罗衾薄,人隔江山渺似烟。
波光镜抹绿玻璃,水卷湘帘半桁低。底事画眉人懒起,四山忙煞画眉啼。
酒酌金华醉不归,玉杯如雪腕凝脂。劝侬省识鲥鱼美,须趁风吹楝子时。
无边风月定风波,灵石三生七里多。一自客星偶仙女,泥中人唱曼声歌。
贝子进了浙江境界,办差的便用这船承应。文自随员幕客,武自裨将护兵,此外轿役扛夫,庖丁灶卒,满满装了十几船,顺着江流,衔尾而进。前面两船夹峙,船头高搭戏台,以便贝子随时传演。
是日风平浪静,看看进得七里泷来。贝子正同着幕僚,在那里按弦度曲,旁边莺莺燕燕,拥着不少。只听见后面一片喧嚷鼓噪的声音。正是:弦繁管急开欢宴,石破天惊吼怒潮。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二十六回 画舫笙歌经略误翻金谷酒 胡尘车骑回妃生入玉门关
上回说到福贝子在渔船筵饮,听得后船喧扰,不知道为什么事故,慌忙欲立起来查问。偏是袍角被椅子压着,贝子用力一挣,袍角固然拖出,那一桌圆台面,已经连盘带碗,乒乒乓乓,掀翻在地。两旁侍酒的船妓,都惊呆了。便是陪座的幕僚,从不见贝子发这样脾气,使这样威风。后舱驾长娘听得前舱风声不好,料定有人开罪这位经略大人,踉踉跄跄跑出来,跪在地下,口里说:“请大人息怒!”
回头对一班船妓道:“还不快快跪求,站着做什么呢!”
船妓一齐跪下,弄得贝子扑嗤一笑,对驾长娘道:“不相干,这是我失误打翻的。你且收拾着,你们都起来罢。倒是后面谁人闹着?把那船的婆子、女人一概带来。”
水手忙进舱打扫揩抹。后船的驾长娘,早带了两个船妓进来。先磕过了头。
贝子对着驾长娘一望,觉得徐娘虽老,丰韵犹存,面上有几条爪痕,带血带泪,并在一处。那两个船妓,左右两颊,都是红一块,白一块,。贝子便向驾长娘道:“你船中是谁人胡闹?你不要替他包瞒。”
驾长娘道:“我是程初一的妻子许氏。”指着一个瘦点的道:“这是小妇人的女儿爱媛。”
又指那个道:“这是小妇人的媳妇凤英。船里住的,一位是参将哈大人,一位是游击高大人。向来哈大人是女儿伺候的,高大人是媳妇伺候的。不道凤英又去同哈大人谈话,出舱来迟了,高大人便动了疑心,责备凤英。亏得哈大人再三赔罪,嘱令小妇人今午备酒释嫌。四个人吃到半酣,竟口角起来。高大人打了凤英,哈大人又回打高大人。连爱媛一并打进在内,台面也翻了,小妇人也受伤了。如今带了女儿、媳妇,到经略大人前来领责。”贝子道:“你的话真吗?”
驾长娘道:“如有虚言,请经略大人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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