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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告诉自己,如果她一开始就给我开门,她根本不需要出来救我。
当然这点是我昨夜才知道的。
我好奇的是这〃45〃仅仅纯属偶然提及,还是在暗示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她的话总在不可捉摸地讽刺什么,我很难知道应该怎样去理解。
便条让我的无名火一下子蹿上来。
我一把把它撕得粉碎,可后来又把碎片捡起,放进了口袋。
这样一来,她就不会知道我的过激反应了。
我也写了好几张便条,可没一张比得上她那么犀利,所以只好把它们统统塞进口袋。
我看着那扇上锁的书房门,忽然有破门而入的欲望,想从炉子后面拿斧子把门劈个稀巴烂,想看看她的历史书里有没有把我写进去,还有她日记里有没有我。
但我相信自己是被写进去了。
在她的书里,她要实现对整个世界的报复,毫无疑问必定会将自己描写成遭遇不公的可怜人,而所有她认识的人会被改头换面后写进去。
我已将斧头握在了手上。
最终,我只是把门锁上,离开了。
菲尔丁是所有工段工人中的唯一例外。
699个人加入了工会,只有一个没有。
一个睡梦中也会折磨我、让我痛苦的数字,一个时刻萦绕在我头脑中的数字…699,只有一个没有列入。
我记起母亲以前引用的《新约》故事,说天堂里更多的欢乐来自寻回一个迷路的人,而不是99个没有迷路的人。
迷路(7)
更令人悲伤的可能是,再也找不回那个迷路的人了。
菲尔丁在我迷路时找到了我。
但恼人的却是,救你性命的人一点都不在乎你的性命,而她曾经那么在乎过。
她救我是因为,如果让我死在铁路上,她将生活在内疚中。
我这样跟自己说,内疚不是爱。
她为我所做的,远远超过为补偿中学时的过错而该做的。
我欠她的,永远都还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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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船上之夜
菲尔丁的《纽芬兰简史》
一个在纽芬兰的爱尔兰移民描写了自己是怎样在科克郡被招募的,怎样被运到新世界,以及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我佝腰驼背朝前行走,昂起头颅,举着双手。
我披枷戴锁,被囚三日,如今流浪码头,到处找酒。
我的模样,囚首垢面,裤子爆开,缝线外露。
有人在说:〃这人刚从牢里出来。〃接着,我两耳无声,又成人囚。
等我醒来,整个世界摇摇晃晃,我们已经扬帆海上,离乡远走。
天黑后我听见有人大声呕吐,那人说:〃不必担心,不要退后。〃〃我这毛病只是晕船,不会传染。〃可没过多久,我也嗷嗷作呕,跟他一样,我也吐得没肠没腑,不过那人吐得比我更苦更久。
一周七天我滴水未沾,喘息之间,我问:〃我们这是往哪儿走?〃〃听说是去纽芬兰。〃我万分震惊:〃天哪,怎么往那儿走?〃除了石头,那儿可是一无所有。〃〃谁说的,那儿可是天堂。〃那人说。
〃卖我的人说过两次。我曾卖身于他,〃谢天谢地,不久我就要重获自由。〃他们把我们带出仓牢,我俩各奔东西,从此天各一方,可怜的人儿,不知你又成了谁家的人囚?
克拉拉(1)
我并未走完全程,只抵达了离圣约翰斯36英里的阿翁达尔站。
在那里,我遇上一辆火车,最后一节是铁路公司董事长的私人车厢。
他告诉我,将取消这次工资削减。
如果我同意以乘客身份完成最后一段旅程,他将深感荣幸。
我明白他的用意,也知道他不想让我沿着铁路踉跄地走到圣约翰斯,去见那儿的新闻媒体。
我觉得他们应该正等着我,等这位为铁路工人步行的受难者,等这位喘着粗气,抵抗着铁路公司刻薄想法的人物。
但我已精疲力竭,无力拒绝他的提议。
我乘车结束了至圣约翰斯的最后36英里。
菲尔丁,这个〃工段工棚〃镇上的反叛者,我常常想象她在博纳维斯塔沼泽上的铁路边隐居的样子,想象深夜里她埋头写作时所住工棚的景象…书房窗户上的百叶窗星星点点透着灯光,屋子其他地方都沉静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