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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宣虽说也是出过门的人,但二少爷向来都只是在马车里,端着蜜水或是酥茶就着点心来消受那旅程之苦,这碗茶他实在有些难以下咽,但胡仁这时解了渴,见他这般做派,立时生出许多不快,刚要出言责难,却又想到方才他还提点自己,一时也拉不下脸,只是瞪眼盯着陈宣,陈宣苦笑端起碗,拿到嘴边却又展颜道:“师父,那师爷来了。”
胡仁回头一望,果然是那师爷拈着几根老鼠须,一手把着水烟袋,踱着方步子走了过来,胡仁忙起身去迎,嘴里道:“快请坐、快请坐。”那师爷微微一笑冲胡仁习惯性伸出的手握落,胡仁见他没什么架子,手上下意识地屈起食指要去搔他手心,这是他在前世捉弄朋友同事的习惯了。
谁知那师爷的长袖落下笼住两人的手时,边上陈宣见到胡仁一脸惊愕的望着那师爷,便是刚才要那吉林将军要砍要杀时,胡仁也没现在惊讶,但惊讶之中,却又有点“他乡遇旧识”的欣喜。
只听胡仁颤声说:“你,你也是,也是从那里来?”
胡仁这等模样,却是因为两手相握,他那屈起食指刚好顶在对方食指上!也就是说在胡仁下意识屈起食指要去搔对方手心时,那师爷也屈起了食指。
那师爷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不改,低声道:“五人分开一首诗。”
胡仁此时深信不疑,激动地答道:“身上洪英无人知!此事传以众兄弟。”这种类似“宝塔镇河妖”的台词,自然是看金庸小说、《醉拳》长大的七十年代生人耳熟成详的。
“后来相会团圆时!”刘师爷如胡仁所料,马上就答了出来,但他接下来低声说的话,却让胡仁从天堂掉到地狱。
“不知老哥驾到,末曾远迎,理当三十里铺毡,二十里挂彩,十里摆茶担,五里置香案,才是做兄弟的道理,招待不周,还望海涵!”说罢刘师爷方才松开胡仁的手,对着打尖店那乌黑发亮的破长凳道:“请登位!”
胡仁再迟钝也知道,这是帮会的礼仪了,并且完全不同于王驹和他说的那些土匪黑话,这一来一往明显透着讲究和组织的性质的,不知什么地方让这位帮会中人的刘师爷误会了,以为自己也是帮会中人。
他自然不知王驹行得“拐子礼”,便也是洪门中人,但“海底”哪能轻易汇露?洪门在城市创立礼门,礼门首领死前尚不把“海底”告知门徒,所以王驹教他的不过是些土匪常用黑话罢了。
其实刚才见面握手,胡仁便已在生死关头又走了一趟,若不是他不经意屈起食指做弄人的习惯,那刘师爷练了十二年的虎爪马上就会扣住他的脉门,然后逼问胡仁从何学到那个“OK”的手势。
但自从来到此年代一直磨砺累累的胡仁,却出奇的好运:在弯下拇指之前屈起了食指。这便成了洪门中人的三一九的手印了。即是纪念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崇祯帝自挂东南技——吊死在煤山槐树上的日子。
胡仁苦笑给陈宣使了个眼色道:“去把马牵过来。”然后一脑子迷糊的坐下,如是去见吉林将军之前,依胡仁的性子,多半会坦然相告,但偏偏生死关转一圈,便是铁打的胆子这一时也消磨得差不多了,一时底气不足,长叹了一声,虽历史上中国的帮会怎么样他倒不清楚,但武侠小说时,冒认帮里人的,动不动就三刀六洞的,事到如今,胡仁也只好打定主意混过这一关再说,他便道:“请教”
“转请教!”刘师爷眼睛一亮。
胡仁心中苦笑,这明显又是一个坎,可他却又不知从何应对,难道说转转请教?那更是不通,只好硬着头皮道:“再请教”话没说完,刘师爷的水烟袋便递了过来,胡仁见那烟嘴还贴着三个手指,头皮都发麻了,他知道自然是不能伸手去接,这时幸好一队官兵甩着辫子押着一队囚车路过,有个把总模样的冲刘师爷打了个招呼,胡仁一时手脚无措,刘师爷和他对答一番切口,三请教、对诗,还有现在的请烟,都是洪门中人见面的规矩,除了对诗是胡仁从电视剧电影上学得;三请教是胡仁捉住了语法上的逻辑而撞中,但请烟这节,胡仁却无法混下去了,只担心一个应对不妥,刘师爷叫喊起来,官兵合围好汉架不住人多,今天这命就送在这里了。
这时胸口那沾染了林三死时的溅飞鲜血上,一只金头苍蝇在上面叮咬,鼓动的薄翅似乎为着胡仁的尴尬拍掌,胡仁不禁火起,屈指把苍蝇弹飞。
若不是那只停到胸口的苍蝇,胡仁也是必死无疑!自有清一代,洪门向为所禁,而此间清廷也不断派人混入洪门卧底,如果让刘师爷发现胡仁这个懂不少切口的人,却又不是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