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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怔道:“小侄儿果要淘气,大哥可是会打的哩!”先自己就打了个寒战。
张氏笑得揉肚子,春杏笑抹了眼泪道:“大郎疼还来不及,如何会打?”
容娘瞪圆了眼睛:“那是你不晓得。嫂嫂,你说是也不是?”
张氏一听,倒也有几分道理,只如今这两团肉尚在腹中,谁个担心那么远去?再说,父教子,天经地义,连郎君教导七郎,祖母都不敢插手哩!于是催促容娘用心针线。
夏日炎热,白日漫长。沈夫人已讲到《列女传》。玉娘对于听故事的兴趣倒是很足,每每睁了溜圆的眼睛,巴巴的听沈夫人道来。
容娘却时有恍惚,待沈夫人问及,倒也能对答如流。沈夫人暗暗称奇,这小娘子天资聪颖,不比寻常女子。时动时静,动时如那朝露,晶莹剔透;静时竟如深潭,幽深不可见底。虽是经历坎坷所致,与己性格亦不无关系,恐非福气啊!为尽教导之职,夫人便时时劝劝诫容娘养心静气,修德养身。
哪知容娘道:“夫人教导皆为正理,然若遇歪人,当何为解?”
意思是夫人教导的都是真理,但是遇到不讲道理的人,又怎么办呢?
夫人笑道:“自有正理化之!”
“若正理化不了呢?”
夫人亦是从容应对:“则有天理。”
容娘听到此处便有愤愤不平之色:“若有天理,如何天理不收了金人去哩?”
夫人瞠目,只觉这小娘子心之所至,非己所能及。时日一久,恐非自己所能把握。
思之良久,沈夫人终向徐夫人辞职离去。徐夫人大惊,不知是否小娘子们顽皮不听管教抑或愚钝不堪教导。
沈夫人忙道:“府上小娘子聪颖非常,修养亦有小成。玉娘虽小,容娘尽可教得。只是我所学有限,不堪为师。”
徐夫人极力挽留,然沈夫人主意已定,无奈,奉上束脩送了沈夫人出门。
六郎至晚放归,听得此事,心中怒起。唤了小环果儿来细细盘问,两人也不知何缘故,只将容娘与沈夫人之话细细道来。六郎听了,深深叹了口气,挥手让二人离去。自去与容娘讲解道理。
六郎匆匆来到容娘处,却见地上宣纸散漫铺在地上,容娘尚在书案前潜心练字。脸色沉着,无暇他顾,连六郎来了都不知晓。六郎扫了一眼地上,字字不成句,字字不同形,竟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不管何种字体,末尾那一笔必定力透纸背,浓郁处令人心惊。
小环轻轻的唤了容娘,容娘方抬头,丢下笔,朝六郎福了一福。六郎看她脸色苍白,眼睛墨也似黑,心中抽了一抽,将那责骂之心收了回去,叹道:“如今沈夫人也走了,你还有甚不痛快的?”
“六哥竟视我如此?”容娘嘴角微扬,轻轻笑道。
六郎看那笑极不舒服,只觉虚伪至极:“那你是何意?”
容娘手指绞了绞裙裾上的垂绦,闷声道:“不过是有甚说甚罢了,六哥说得我天也大的罪过?夫人若是觉得我不对,自可讲来。我怎知她就如此辞去,心中也是惶恐哩。”
这却是容娘少有的示弱,到底年纪未大,遇事也会慌张。只是历来六郎想她顽劣,性子又犟,不免把她看得过于强悍了。六郎心中又叹了口气。
“罢了,如今夫人走了,玉娘的教导你得担当起来,识字读文,你可做得到?”
到了此时,容娘也知道六郎不会计较了,抿了唇笑道:“自然。”
“若你能安心女事,至我下场之时,我必去请求娘亲,与你理家事之职。”
容娘一听大喜,连连答诺。
六郎见了不免又瞪她一回:“如何你不能同其他小娘子一样,温良淑德,少让人操心呢?”
容娘却道:“六哥你不知哩,小娘子们在一处,总比较谁家的小食做的好,谁家的花园巧妙,谁做的新衣美丽,谁带的簪花贵重,乏味至极!做人子女,当讲孝道,如何花费家中钱财,只为一身光鲜!”
“小娘子勿将钱财挂在嘴上,那是商人秉性。”
“我不言钱财,只讲孝道。如今大哥在外,六哥应考,七哥从学,只得娘亲理事,辛苦终日,我心不安。”
六郎停了嘴,欲言又止,最终只道:“好好教导玉娘,不许教她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从我这顺走的《九章算术》和几本农书,无事且放回去,待我下场之时,你要做好两双鞋与我。”
容娘咂舌,不知六郎如此忙碌,如何还能发现丢了东西,于是点头答应。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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