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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此刻已经得了实缺,巴结点的干,将来督抚也是意中事。”我没得好说,只答应了两个“是”字。苟才又道:“令伯许久不见了,此刻可好?在哪里当差?”我道:“在湖北,此刻当的是宜昌土捐局的差事。”苟才道:“这个差事怕不坏罢?”我道:“这倒不知道。”苟才道:“沾着厘捐的,左右没有坏差使。”说着,两手拿起茶碗,往嘴唇上送了一送,并不曾喝着一点茶;放下茶碗,便站起来,说道:“费心继翁跟前达到这个话,并劝劝他不要那么固执,还是早点出山的好。”我一面答应着,就送他出去。我要送他到胡同口上马车,他一定拦住,我便回了进来。
继之的家人高升对我道:“这么一个送上门的好机会,别人求也求不着的,怎么我们老爷不答应?求老爷好歹劝劝,我们老爷答应了,家人们也沾点儿光。”我笑道:“你们老爷自己不愿意做官,叫我怎样劝呢。”高升道:“这是一时气头上的话,不愿意做官,当初又何必出来考试呢。不要说有这么个机会,就是没有机会,也要找路子呢。前年盐城县王老爷不是的么,到任不满三个月,上忙没赶上,下忙还没到,为了乡下人一条牛的官司,叫他那舅老爷出去,左弄右弄,不知怎样弄拧了,就撤了任,闹了一身的亏空。后来找了一条路子,是一个候补道蔡大人,和藩台有交情,能说话;可是王老爷没有钱化,还是他的两三个家人,凑上了一吊多银子,不就回了任了吗。虽然赶回任的时候,把下忙又过了,明年的上忙还早着;到此刻,可是好了。倘使我们老爷不肯拿出钱来,就是家人们代凑着先垫起来,也可以使得。请老爷和家人说说。”我道:“你跟了你老爷这几年,还不知他的脾气吗。我可不能代你去碰这个钉子,要说你自己说去。”高升道:“家人们去说更不对了。”我正要走进去,字号里来了个出店,说有客来了。我便仍到字号里来。
正是:仕路方聆新怪状,家庭又听出奇闻。不知那来客是谁,且听下回再记。
第六十四回 无意功名官照何妨是假 纵非因果恶人到底成空
那客不是别人,正是文述农。述农一见了我,便猝然问道:“你那个摇头大老爷,是哪里弄来的?”我愕然道:“甚么摇头大老爷?我不懂啊。”继之笑道:“官场礼节,知县见了同、通,都称大老爷。同知五品,比知县大了两级,就叫他一声大老爷,似乎还情愿的,所以叫做点头大老爷。至于通判,只比他大得一级,叫起来未免有点不情愿,不情愿,就要摇头了,所以叫做摇头大老爷。那回我和你说过请封典之后,我知道你于此等事是不在心上的,所以托你令姐抄了那卯数、号数出来,托述农和你办去。其余你问述农罢。”我道:“这是家伯托人在湖南捐局办来的。”述农道:“你令伯上了人家的当了,这张照是假的。”我不觉愕然,愣了半天道:“难道部里的印信,都可以假的么?你又从哪里知道的呢?”述农道:“我把你官照的号码抄去,托人和你办封典;部里复了出来,说没有这张照,还不是假的么。”我道:“这真奇了!那一张官照的板可以假得,怎么假起紫花印信来!这做假的,胆子就很不小。”继之道:“官照也是真的,印信也是真的,一点也不假,不过是个废的罢了。你未曾办过,怨不得你不知道。本来各处办捐的老例,系先填一张实收,由捐局汇齐捐款,解到部里,由部里填了官照发出来,然后由报捐的拿了实收,去倒换官照。遇着急于筹款的时候,恐怕报捐的不踊跃,便变通办理,先把空白官照,填了号数,发了出来,由各捐局分领了去劝捐。有来报捐的,马上就填给官照。所有剩下来用不完的,不消缴部,只要报明由第几号起,用到第几号,其余均已销毁,部里便注了册,自第几号至第几号作废,叫做废照。外面报过废的照,却不肯销毁,仍旧存着,常时填上个把功名,送给人作个顽意儿;也有就此穿了那个冠带,充做有职人员的,谁还去追究他。也有拿着这废照去骗钱的,听说南洋新加坡那边最多。大约一个人有了几个钱,虽不想做官,也想弄个顶戴。到新加坡那边发财的人很多,那边捐官极不容易,所以就有人搜罗了许多废照,到那边去骗人。你的那张,自然也是废照。你快点写信给你令伯,请他向前路追问。只怕——”说到这两个字,继之便不说了。述农道:“其实功名这样东西,真的便怎么,假的弄一个顽顽也好。”
我听了这话,想起苟才的话来,便告诉了继之。继之道:“这般回绝了他也好,省得他再来麻烦。”我道:“大哥放着现成真的不去干,我却弄了个假的来,真是无谓。”述农道:“这样东西,真的假的,最没有凭据。我告诉你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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