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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山顶无人之处,不待楼至询问,蕴果便主动说到:“我如今名动江湖,要知我身份,原不是什么难事,那先生以为我不顾虑你的病体,行此荒谬之事,所以起了龃龉,多亏度师姐从中调停,方化销了我二人争执。此事都是我央渡师姐骗你上山,你可别错怪了她。”说罢看看四面无人,复又将楼至揽在怀中。楼至听见他如此说,倒也放心了不少,当下回抱住他闷闷说到:“你今日就回去了?”蕴果笑道:“莫非舍不得我?”楼至一把将他推开,迳自往前厅去了,蕴果笑着跟随,一面赔礼不迭。两人到了前厅,见了渡如何,又一起用了早膳,师姐弟二人目送蕴果离去,自己也回了八里村内。
行至学堂,却见剡冥头顶着一只木桶跪在那里,木桶里满满一桶的清水,想是那孩子已经跪了几个时辰,身子有些发颤,那水波渐渐荡漾开去,旁边偏有几个同学的少年还在那里打趣,剡冥抿着嘴唇只是不理。楼至看罢深为怜惜,眼风一扫,那几个顽皮少年早跑得不见踪影,楼至上前取下剡冥头上的水桶,剡冥委屈了半日,见了他们如同见了亲人一般,眼圈一红,却不肯哭出来。度如何连忙上前安慰道:“好孩子,倒是我们连累了你。你如今也累了,快回房休息,等我们跟你兄长去说。”楼至也跟着点点头。剡冥方才得赦一般地去了。
楼至放下那水桶,满脸愠色便要去找王迹理论,度如何拉住他道:“说到底倒是咱们的不是,你也不要高声为好。”楼至推开她道:“师姐放心,我理会得。”说罢往平日王迹起居之处去了。
行至内堂悬挂卷轴之处,却见王迹手抚当日楼至所见的那两行小字沉吟不语,楼至见他神色落寞,也未忍高声,不过咳嗽一声示意门外有人而已。王迹见楼至前来,整了整衣冠上前相见,未等楼至言语便先说到:“我知先生前来定是为了剡冥之事鸣不平,然则恐怕先生不知晚生家事,我半生耽于武学,不但失落妻儿,更是遭致一身风霜,是以率领族人隐居于此,严禁族中之人习武,只为能保一生平安,如今剡冥违反族规,我不过小惩大诫,先生既然见怜,晚生宽恕便是,还请先生不要挂怀。”楼至见他如此低声下气,自己倒不好再说,便默默点头不语,时值阳春三月,熏风和煦,吹得园中落英缤纷,几瓣落于楼至眉心鬓角,甚为动人,王迹看得情不自禁,伸手想为他拂去花瓣,楼至却向来戒备,见王迹动手,反射性地格开他手腕,不想王迹却一蹙眉低吟了一声,那袖中分明一股血腥之气,不出片刻,血迹便自袖中漾了开去,楼至看罢一惊,联想清晨之事,连声问道:“王相公可要紧么?莫不是被外子所伤……”说到“外子”二字,脸上一红,低头不语。却见王迹释然一笑道:“武林盟主,名不虚传。”
第十回
一番话说得楼至心下不忍,倒像是自己家里仗势欺人一般,正欲好言相慰,转念一想此人武功竟不在自己之下,蕴果谛魂如何伤得了他?莫不是他有意相让,但见昨日架势,他又是如何暂息了那雷霆之怒,手下留情?王迹见他眼波流转,便知他思虑昨日之事,当下笑道:“他是你心爱之人,我如何忍心伤了他?”
楼至闻言,顿觉此语大有调戏之意,但他二人如今光景毕竟不同从前,虽未高山流水,却已交浅言深,若说朋友之间偶尔做此笑语亦不为过,何况自己如今有求于人?楼至踌躇之际,又不好发作,倒是王迹老成,见他面带不悦,方正色说道:“你如今吃了这几副药,到底觉得怎么样?”楼至见他又回复平日温文之态,便暂压愠色答道:“平日按王相公说得法子调息,倒是受用得很。只是腹中……”说到此处暗中品度王迹言行,却见他面色坦荡,并无玩味之意,方才放心说道:“只是腹中魔气仍有激荡之意。”王迹接言道:“先生既知个中利害,却如何应允了昨日之事?”楼至给他说得脸上一红,恰似给人抓住了把柄,只好低头不语。王迹见他如此窘迫,倒生了怜悯之意,况且闺房私事,终非外人置喙余地,便缓缓说道:“若是探病倒不妨事,只是床笫之间还须谨慎,方为长久之计。”楼至与他盘桓日久,素知医家嘱咐无所不至,只得默默听了,一面暗自懊悔自己举止尚有不甚检点之处。谁知渡如何在前厅见两人相谈甚久,唯恐起了龃龉,便来内堂打听,楼至正在尴尬之际,见师姐前来相寻,便借故与她一道回了客房。路上渡如何关切问道:“那王相公可曾为难你?”楼至笑道:“从来只有我为难别人,难道教个坐馆的先生为难了我不成?况且他并不曾说什么,不过嘱咐我……”所到此处便停住不说了。度如何心知王迹所虑者必是闺房之事,楼至因她是出家人,不便多言,也就不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