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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兄知道吗?”
“什么?”她抬头看向我。
“你对他的用心啊。”
“……我不知道。”她淡淡地抿了抿嘴角,将视线转向远方。
“真是傻瓜……”我负气地照着她的胳膊锤了一下,她也没还击。“你们这么兜兜转转又是何苦呢?现在不还是成了亲,做了夫妻?”
“方家的老人骗我们,说生了重病,要不久于人世了……等我们回了来,却又被五花大绑着困在宅子里……”她不接我的话,以微凉的口气叙述着,仿佛所有回忆只是传说中的一个故事,眼眸里虚虚的轻晃着,叫人看着心疼。“直到我们亲口应下成亲,不逃跑,这才放我们出门……这样结的亲,毕竟还是会心有不甘的吧……”
咦?这是什么意思?谁心不甘情不愿……她么?不像啊,她刚才不是还一副小女儿娇羞状的嘛……难不成是我二师兄?可这又是从何说起……
“二师兄他……不是也应下了嘛……”我勉强对着她笑了笑,却马上感觉到自己这番偏袒之词也无甚效果。
“他从未说过愿意娶我。”她故作无谓地回我一笑,喉咙间却像是一时哽住,“……我也总是安慰自己,凭粟家今时今日,我也的确配不上他……可这回他答应了,我的心里却……却反而更不踏实了……”
我默默地坐着,只等她一径说下去。
“以前,世间的女子若见了月颜公子的真容,没有一个不会为他倾倒,为他疯狂,就像嗅着花蜜香一样纠缠不放,可那时我心里一点儿也不着急……反而现在,他改头换面了,也没那蜂儿蝶儿绕来绕去,我却一天茶不思,两天饭不想,整日里担惊受怕,我这又是……”她缓缓地垂下头去,出神般怔在那儿,忽而一声不吭。
我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正巧瞥见一旁桌上的一把长剑,便伸手过去摸了来,看着看着便轻笑一声:“呵……没想到,女侠脑子里也尽是些儿女情长……”
“非心……”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她很快惊醒过来,尴尬地望了望我,闪烁其词:“我……我不该和你说这些……”
“巾儿姐姐!”
“嗯?”
“我,我真想拿棍子敲你!”我气得攥紧了手里的剑,嘴唇几乎都要哆嗦起来,“你想那么多干嘛呢?什么配不配愿不愿意的,是那个人答应要娶你,他就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到底,你管他什么有意思没意思呢!他难道还是小孩子,难道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有多重要吗?你说你茶不思饭不想,说你不踏实,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么?像个怨妇,像个被丈夫抛弃后整天愁眉不展只会唉声叹气的怨妇!”我一口气没上来,吭吭的咳了一下,见她已被我惊世的言论吓得没了言语。
“你还是粟巾儿吗?”我打算乘胜追击,于是继续开口道。“我认识的粟巾儿可是个女侠啊!你何至于为了一个男人委屈自己成这个样子?好了,你陪他闯江湖,陪他隐姓埋名,这不是你心甘情愿的吗?难道你当初就没想想,他这个人值不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值得吗?值得吗?”我看到巾儿脸上的表情已经由震撼变为默然,像是被我说中,又像是隐忍不发,一时倒叫我无所适从。
你多少也给个回应嘛……我无奈地一摊手,干脆又坐回椅子上,看到她闪躲的神色,心中又有了说辞。
“巾儿姐姐,别忘了,你是‘出云剑’粟家唯一的传人!你不是为了那点小情小爱活着的,人生在世不光只有儿女情长啊!”她又慢慢转了头回来,抿着的嘴唇上却淡无血色。我当时心下一凉,欲张口却说不出什么来。
我大概是好久没有找人发泄了吧?才会一时大女子主义泛滥,讲出这等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来——我这是在干什么?对着一个古人大讲妇女精神独立吗?人的脑子要当真能一说便通,何来什么社会变革?我真是做梦做上瘾了。
深怕刚才的言论更刺激了她,索性全抛开来,直接切入正题:“如果让你重活一回,你会怎么做?”
她倒像胸有成竹地笑了开来,却没有答我的话。
我明白,我明白了。
我总以为自己受了现代的思想熏陶,说话便有了超脱世俗的分量,想当然地便以为其他人都是愚昧无知到不可救药的——可是,这个世界何须如此的大女子?她不需要,他不需要,谁也不会需要——我不过是堂而皇之、自以为是地作了一场秀罢了。表演过了,便也结束了。
她的世界,不是我可以了解的,也不是我可以“拯救”的——当事人甘愿深陷其中,他人又有何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