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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未免太污辱人!我爷爷当年一手建立‘太川行’,从无到有,他老人家也是从贫民窟、穷人巷里硬闯出来,啃过草根、喝过雨水,吃苦当作吃补的,我跟在他身边多年,学了那么多,受的磨难也多,关关难过关关过,难道见识还会如此肤浅吗?你给我说清楚,大爷我——混账!”那波“红浪”已然逼近,逼得太近,非逃不可了。
“我跟你还没完!”
恶狠狠地撂下话后,他瞪她一眼,终于转身奔入巷内。
顾禾良怔怔地立在原处,被他刚刚暴起的长篇大论弄得有些头晕。
见到媒婆们一举杀到,她才想起游家老太爷帮长孙托媒之事,这事早传得街知巷闻,人家谈起,她就听,当作城里的一桩趣闻,反正事不关己,听听就算了,却没料想会和事件的主角说上话。
她祝福他的那些话,绝对诚心,并无他意,怎么他好像不太领情?
我跟你还没完!
唉,这位私底下很孩子气的游大爷,都要成亲了,再不收敛些,会把自个儿的夫人吓着的……或者,老天能发发善心,允给他一个能包容他、甚至喜爱上他的孩子气的夫人。
老天保佑……
保佑他……
“禾良,外头冷,快进来啊!”
爹在唤她了。“好。”
她咽下堵在喉间的无形硬块,心口绷得微痛,该是有些什么,但深思无用。
深深呼息,她抛开那模模糊糊的心绪,笑着转身,小跑穿过街心……
弯弯曲曲如迷境的巷内,锦袍大爷对自己当真佩服得紧,虽然他先前迷了路,然第二次踏进来,已渐渐掌握认路的要领。
就说嘛,这种小事如何难得倒他?他谁啊?他可是“太川行”吃人不吐骨头、笑比不笑可怕的秀爷!
此时雪花渐浓,他全身却怪异发烫,浑不觉冷。
为何会这样,他也不甚清楚,只是脚步越放越慢,越来越缓,然后干脆停住,他垂首看着抱在臂弯里的小竹篮。
四下无人,此刻不动口,更待何时?
揭开竹盖子,白糖糕这么美,沾满糖霜的茶果这么诱人,他鼻翼歙动,左胸也跟着鼓动,长指抓起便往嘴里塞。
咦?这滋味……有有有,他尝过!
甜糕入口即化,糖霜融出甘味,带香的甜,爽而不腻,连无齿小娃都能靠一嘴涎,舔掉一大块。
好好吃,好美味,他有一整篮子,全是他的、全都是他的呢!唔……是说,篮子会不会太小了些,怎么只有一层?真是的,他是大男人,食量大如牛是天经地义的事,送这一小层哪够他塞牙缝?可恶,等会儿再回头找碴去……
无法克制,他狼吞虎咽地塞完所有小食,边吃边掉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不伤心,却是感动过头,泪水如清泉涌出,险些连鼻涕都要流下。呜……好感动……呜呜……不得了的感动……呜呜呜……怎会这么感动……呜呜呜呜……不好!
背后有人!
耳朵一竖,察觉到声响,他泪水凝在冰颊上,身后已传来声音——
“哎呀秀爷~~我的好大爷,大冷天躲来这儿,您可教老身好找啊!”
不知是八大媒婆里的哪一位,总之鼻子够灵,硬是给逮到了。
混、混账!他满嘴甜糕还塞得两颊鼓鼓的!
眉间纠结,他背对来人使劲儿猛吞,吞吞吞,吞得脸红脖子粗,额角浮出青筋,俊美五官揪成包子似的,好不容易终于把食物全咽进肚腹里。
媒婆呵呵笑,人尚未走近,浓厚脂粉味儿已飘来。
“秀爷,原来您中意‘春粟米铺’顾大爹家的闺女儿!唉,禾良姑娘和您在大街上的事儿,咱可都探得一清二楚。”
“我中意她?”
锦袖以随意之姿拭过面颊,把该擦的全擦干净。
游岩秀长身徐转,对住一身俗丽的媒婆。
此际,他俊面冷酷得可比寒雪,瞳底的凌厉半敛半现,笑哼:“奇了,我中意谁,自己怎不知,还得由你来说?”
媒婆不自觉抖了下,红艳艳的嘴略僵,硬挤出话。“这种事……传得原本就快啊!您不遮不掩、当街握她小手,她羞得想挣都挣不开,最后,您还给她两枚金光闪闪、锐气千条的宝石当作定情物,她心里过意不去,好生踌躇,仍回送您一篮子甜糕……事情都到这分上,还说您没意思吗?”
……谣言果然可怕。
游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