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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默默地捡起碎片,又怕血流下来弄脏了地毯,就把右手垫在衣襟上。永承眼见得那血滴滴答答,没一会儿工夫就在他灰色夹衣上染了一大片红,莫名生出点微妙的歉疚——他本没想玩这么大——便道:“下去了找个太医看看,若伤着风就重了……这下就算是你替有禄挨的,朕知道这事跟你无关,回头自然会处置他。”话音未落,却见文顺抬起头,笑了一笑道:“这也是一眼看得出的?”永承气极反笑,把下巴往那黄曲柳木盒上一抬,道:“朕亲手装在盒子里的,怎么跑到台子上了?撒谎也撒不出个圆的,还敢跟朕眼前抖机灵?”文顺咬着嘴唇不吭声,跪爬到他脚下,左手拾起珠子收好,永承仔细瞧他的脸,已是两边都肿了。
文顺低眉顺眼地应付他,面上镇静得波澜不起,永承却看出他心里必是心虚的。他还是觉得文顺面熟,却再记不起来,便问:“你在延寿宫当了多久的差?”文顺道:“自您登基那年就在那儿了。”又追问之前,竟是长禧宫,永承便断定他必是端仁太后的眼线没错了,心里偷偷觉着惋惜。永承小的时候和春宁关系十分亲近,春宁又一直和她母亲同住,这太监大约是什么时候在长禧宫见过也不一定,如此想着,便不再问了。
待文顺收拾停当,永承便喝了一声“滚”,把他叱了出去,自己坐在那儿望着地毯,发了半天的呆。文顺人走了,却留了几滴血在灰白色织了万字花的地毯上,正点在那空白没花纹的一处,越看越觉得显眼,无论他走到哪儿,都觉得眼角里一跳一跳地跃出那两抹骇人的红来。
文顺在廊下当了几天的差,风平浪静,只是连着四五天没见过有禄,屋里换了个专司器具的,姓王,又不敢开口问刘荣,慢慢从别人嘴里打听着,才听说有禄被拨到先皇的陈太妃宫里伺候了。知道有禄没死,他反倒诧异,皇上虽然看上去阴晴不定,性情暴躁,倒和太后是两种路子。有禄走了,崇华殿又多了个缺,永承想也
没想,直接叫刘荣把文顺提上来。文顺不情不愿的,他原本是情急之下想帮有禄一把,也算还了照看他养伤的人情——摔了东西总比被抓赃好些——但这样一来倒像是他算计了有禄,踩着他脑袋往上爬似的,但也没法说个不字儿,只得去了。
永承却藏着另外的打算。端仁太后的眼线众多,除是除不尽的,走了文顺还会再换别人,与其翻天覆地地找个没名的探子,还不如看紧了眼前这个来得容易。他不知道她到底想知道些关于他的什么,但既然她形同窥视似的盯着他,他也索性愿意让她看个痛快。永承把文顺放在屋里,只要他在崇华殿,就几乎是寸步不离,只当身上多揣了双眼睛。然而他从不和文顺说话。他把他看作是个会动的物件,和他出行时的步辇、天热时的汗巾一样的摆设。文顺一言不发地在他眼前杵了一个来月,像哑巴似的悄无声息。
☆、未止记…05
西京不到十一月便骤然由秋入了冬,天寒地冻,早早地落了一场大雪。春宁恃着自己足不出户,没什么妨碍,夜间衣服穿得略薄了些,第二天就额上发热,流起涕水来。侯爵府上慌了手脚,请沈同德堂的大夫开了张方子,照着抓药服了三天,非但没好,反倒添了咳嗽的症状。马侯爵颇当这是件严重的事态,因为产期近了,唯恐胎儿不保,就在朝堂上禀知了永承,祈请太医前往诊治。好在春宁年轻,不到十日就痊愈了,马侯爵甚为欣慰,遂寻了个好班子,在府里搭起戏台,奏请永承赏脸来家里看戏听曲儿。一来感激天恩浩荡,二来为春宁祛疾气,实则也在王公同僚们面前狠狠地扬了一把威风。永承虽然也看出马家狐假虎威的意思,但心里记挂着春宁,想见一面,又听说请了两个有名的武生并旦角儿,便欣然应允了。
夜里文顺正预备着下值,却在殿门口撞见御辇回銮,刘荣带着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扶着永承下轿子,看样子像是喝了几杯。文顺躲避不及,忙侧身在廊下垂着头站住了。永承虽是略有醉意,却并没失神,被人拖得烦了,一把甩开手,自己一摇三晃地上了台阶,刘荣吓得一路小跑跟上来,生怕他一个倒仰栽下去。永承不耐烦地挥挥手,嫌热似的抓着领口,倚着门吹了一会凉风,一侧头,见文顺就在他两步远的地方侍立着,忽地从鼻子里喷了口白气出来。他支起身子,一只脚准备往门槛上跨,突然趁人眼错不见,牢牢抓住文顺的手腕,不管不顾地大步进了殿。文顺猛地被扯了个趔趄,跌跌撞撞地被他拉在身后跟了进去。
永承回过身,使劲往门上踹了一脚,像多有怨气似的,两人高的红木门吱呀一声掩了一半,刘荣连忙从外面替他关起来。等进了里间,永承手上用力一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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