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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仗无论打得怎么样,周辉同和李仲生都不可能再回县城来了。我们处了这么久,一起干成了好几件事情,想到要分手,心里都挺难受的。周辉同拿了一包糖果出来,说:“大姐,仲生忙得很,又有那提款委员守着,就托我来一同告别了。我们走了,你自己要保重,要再有什么事情,就只有找彭杰了。”
我点点头,说:“我晓得,你们一路谨慎,祝你们一帆风顺。”
周辉同点点头,眼睛里泪光闪了闪,连忙扭头走了。我守在牢洞边,好久没说话。
第三天上午,彭杰急冲冲进来,见我就说:“大姐,不好了,听说李仲生和周辉同押送的军饷,昨天在岳门铺被劫了。也不晓得是什么人劫的,跟去的那一排兵和民夫,一个都没见回来!”
我听了心里好高兴,就问:“你们严县长呢?这么多款子不见了,总要派人去追查嘛。”
彭杰说:“追查?现在到哪里去追查?到处打电话,都没有下落,只听说那个提款委员被打死在岳门铺的茶馆门口。现在严县长正急得团团转,骂周辉同和李仲生是瘟猪!唉,也不晓得他们两个咋样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过了两天,范永安来了,给我带了二十块钱,说:“大姐,你也用点杨森的军饷吧。”
我和江胡氏都笑了,叫他好生摆下事情的经过。永安摆着头说:“这回简单得很,大哥说,就像《水浒传》里的智取生辰纲那样。”
那天,太阳大得很,脚夫们挑着银元爬坡上坎在山沟里走,都喊恼火。周辉同就叫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可是担子还没搁下来,就被那提款委员一鞭子打过去,嘴里只是骂着:“你们骨头造痒了么?挑着这十万元款子,在这山沟里歇脚,出了事情怎么办?”
周辉同一步上前拦住,说:“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这么大的太阳,你来担嘛。你咋不把人当人啊?”
那提款委员提着鞭子,盯着周辉同说:“你反了!你晓得这十万款子有好重要?军部等着要,出了事情你负责?”李仲生走过来,慢条斯理地说:“提款委员,你说话要有个轻重,你口口声声说十万款子十万款子,本来旁人还不知道我们挑什么,你这一闹岂不是有意地给别人放信,你还吵谁反了?出了事我看就是你负责。”没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家伙气得脸发青,一对眼睛鼓得猪卵子一般。
就这样磨磨蹭蹭,晌午都要过了,才走到岳门铺。这是从岳池到广安的中点,两面高山,中间一条狭路,常有土匪出没,商旅都要结伴而行。周辉同一看,士兵中的两个大汉,已早早跟在了提款委员背后,就说:“李副官,就在这里吃晌午嘛,天气太热,这路硬是赶不起走。”
那提款委员一看,场口的大树下坐了好些人,连忙喊了声:“枪上红槽!”就要指挥手枪排的士兵散开。
李仲生白了他一眼,大摇大摆走上前去,摸出纸烟对着一个汉子说:“大胡子,接个火。”
这大胡子正是金积成,把扁担横在篾篓子上坐着,悠悠闲闲抽着叶子烟,身后同样坐着好几个人,像刚刚送完粮歇气的农民。金积成把火递给李仲生,轻轻说了声“带到前面茶馆里”。李仲生站起身来,对着后面的周辉同把手一挥,径自进了场口。
脚夫和士兵们都巴不得歇下子,跟着李仲生鱼贯而入。提款委员自讨没趣,只好随着,周辉同走在最后。眼看队伍都进了场,忽然从茶馆里出来十多个人,为首的夏林提着两支枪,大喊一声:“什么人?挑的啥子,检查!”提款委员说:“军部的,谁要检查?”
“老子们就要检查。”夏林走到提款委员身边,用枪抵着他的胸口,喊声:“举起手来。”提款委员着慌了,忙说:“打!打!打啊……”话没说完,就被一直跟在他后面的两个士兵绑了。这时上下左右都是我们的人,个个拿出手枪把押送的兵和脚夫团团围住。李仲生站出来说:“弟兄门,不要惊慌!这粮款是我们岳池老百姓的,不能让杨森抢去,我们要送给华蓥山上的农民自卫军打军阀,打土豪。”
一个脚夫大声问:“自卫军,不是廖大哥的队伍么?要得,要得,我们巴不得呢!”
周辉同又说:“农民自卫军是我们穷人的队伍,弟兄们哪些愿意上山的,就跟我走。”
那些士兵见带头的副官都反水了,个个都丢了枪。一些人说愿意,跟着上了山;还有些人说屋里头离不开,就叫他们脱了衣服走了,一人发了十块钱,大家都高兴得很。只有那个提款委员急得跺脚,上气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