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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曾霖大哥,要论年龄,你比我还大几岁吧?何况腿上还有伤呢!你天远地远地从延安来,是我们的军事总指挥,你要是病了,我才担当不起呢。再说我在这山里,哪个洞子里没住过,哪片林子没走过?只是当年和我一起钻林子的人,都不在了。”
山风吼得更厉害了,不远处忽闪闪的,亮着两盏绿灯笼一样的眼睛。我知道,那说不定是只野豹子站在那里,怕这火光,不敢过来。
天亮了,林间漫起了大雾,我们捧起山泉水洗洗,又往山上走。这么多年,我没到山上来过了,山间的小路,怎么就全被齐腰深的茅草遮得严严实实的,拨也拨不开。我们攀着山崖边的小树和茅草,一路走一路看,一路说,到宝顶,都是后晌了。
初夏的太阳,照着重峦叠嶂的华蓥山,那满山苍苍的树木和林间的小路,还有那些在林木和小路间时隐时现的溪流,都舒展在灿烂的阳光下,不时闪烁出几处耀眼的光点。一群鸟儿,从我们的头顶上呼拉拉地飞过,又在山林里惊起更多的鸟儿,汇成了好大好大的一群……曾霖看着,喃喃地说:“这就是华蓥山,这就是我们的华蓥山。真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啊。”说着突然一回头:“联诗大姐,听说你是诗画全才,来一首诗怎么样?来一首写华蓥山的诗!”
我笑笑说:“写诗我倒不在行,不过这画,倒是早就说过要画的。那一年,玉璧就说过,要我画一张华蓥山的春光图,不画桃红李白,也不画小桥流水,就画我们的战士闹春耕,要不画秋收也行。华蓥山上的秋天,也美,漫山红叶如丹,太阳一照,全都金灿灿的!玉璧还说过,等革命胜利了,我们要在这里建农场,建罐头厂,建学校,这张蓝图也由我来画。”刘石泉这时插进来说:“老大姐,你们真是不容易啊!那么多的人,那么大的阵势,搞了那么多年,好多经验教训我们都用得着,要不是怕你暴露了身份,真该让你和我们的同志们好好讲一讲。”
曾霖说:“要讲的,一定得讲,联诗大姐不方便,就让我来讲。我们这次起义,面临的问题还多,最重要的是这些年轻人都没打过仗,只凭着一股子的热情,那怎么行。我和石泉好好商量一下,要办几期训练班,就叫游击队干部训练班怎么样?”
起义的准备工作在全川加紧进行,下川东的彭永梧、赵唯和刘孟依他们早已在奉节、云阳、巫溪等地陆续打响,震惊了蒋介石,派去重兵“围剿”。紧接着,闹得轰轰烈烈的大竹后山的一工委,又因过于暴露而相继举旗,同国民党的政府军队公开对垒。有的同志一看四处都打起来了,头脑就发热,把我们地下党的内部报纸《挺进报》寄到了敌人大大小小的头目甚至重庆行辕主任朱绍良手里,进行“攻心战”。朱绍良一看大怒,立即下了“限期破案”的手令。于是行辕二处的处长徐远举在全市布下大网,出动大大小小的特务,以各种身分搜捕我们的地下组织。接着,一批批同志被捕,其中的一些人相继叛变,牵连了更多的人。不久,连重庆市委书记刘国定和副书记冉益智也被捕叛变了,他们两人在敌人面前“争功”,不仅供出了我们上下川东和川康地区的大批同志和领导干部,还供出了云南省委书记郑百克同志。六月中旬,刘国定带着敌人直赴南京、上海破坏我们的中央机关,致使我们的八个同志被捕。一个因《挺进报》失事而导致的大逮捕,迅速在全川乃至全国展开,前后受到牵连的达一百三十多人。形势骤然紧张,刘石泉告诉我,上面要求我们加紧建党和群众工作,准备在年底之前,举行全川大起义。我听了这话,沉思良久,对老刘说:“我们现在起义,党中央那边有队伍来接应吗?”
老刘想了想说:“原来听说有一支叫川干队的队伍,要和‘二野’一起从陕南那边过来,后来又听说不来了。不过听王璞同志说,现在各处的形势都很好,他还说大竹那边都算解放区了,要派文学家、音乐家来工作呢。我们这边完全能够独立开辟第二战场,发动大规模的起义,为解放区减轻压力。”我还是不大放心,说:“老刘啊,我没搞过这样大规模的起义,可是我知道我们从前的那些起义失败,都是有教训的。现在尽管我们利用‘好人团’和各种关系,做了不少工作,也发动了很大的一批群众抗丁抗粮,可是现在看来主要的还是在依靠上层人物,而这些乡长、保长和大爷、二爷们,一旦打起来是靠不住的,我们的第一次和第二次起义,就吃了这种亏。此外,我们原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