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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仁勇说:“大姐,要不要我回去看看?”
我叹了口气说:“算了吧,你差点在那里死过一回了,不要去了,犯忌讳。”
陈仁勇嘿嘿一笑,说:“大姐,你还是个老布尔什维克呢,还迷信!阎王不要命,谁还敢要我的命?留着我跟他们作对呢,这是天意!只是……”
我说:“只是什么?”
他嘿嘿一笑,支支吾吾说:“只是我的枪丢了。”“你怎么会把枪丢了?咋不把脑袋丢了?”
“我没办法,如果当时不丢枪,恐怕只得丢脑袋。大姐你别乱猜,我是看见敌人来了,到处抓人,连那些出门人手腕子上拴的一根避邪的红丝线都说是共产党的暗号,你说容得我的那支枪?我灵机一动,就把枪丢进了水田里,心想等他们走了再去捞。可是没想到那些龟孙子就是不走,我又不敢不走,等到天黑了摸回去,硬是找不到了……”
当时我们有规定,就是丢了脑袋也不能丢枪,这个陈仁勇他……可是又一想,难道真的让他去白白丢了脑袋不成?可是我们的枪,尤其是有子弹的枪这么缺。出来的人,带着枪是很危险,可是少了枪,又怎么行?
陈仁勇一咬牙:“大姐,我保证从他们手里去搞支枪来,将功折罪好不好?”说着一转身,就要往外走。我说:“回来!”接着就从腰上抽出一支枪来,掂了掂,递给他说:“这是李大哥给我的一支枪,这么多年来一直跟着我,从没离过身,你就先拿去用吧,什么时候有枪了,就还给我。”陈仁勇接过去,也掂了掂,一下子插进腰里说:“大姐你放心,要不了十天半月的,就会完璧归赵。”
说完一猫腰出了门,哼着小调走了。
我摇摇头,这个陈仁勇啊,什么都不当回事,既讨人喜欢,又让人担心。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吃过了早饭,陈明宣家的老太太邀约我们上街去转转。我心里有事,不想去,却经不住老太太半拖半劝的,转念一想,老在屋里呆着也闷得慌,再说这个清清静静的小地方,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就跟着上了街。
这个场镇,确实小,就一条街,除了两间杂货铺和一家茶馆之外,只有几间破草房。这一向风声紧,有钱的人都躲进碉楼去了,街上除了穿红着绿的娃娃们,就是些妇女和老人,见我都有些诧异。一个戴毡帽的人问一个老头:“张大爷,您看这小伙子是哪里来的?”
那老头含着叶子烟杆骂了一句:“不晓得,倒男不女的样子,活像一个怪物。”
我一听这话不对,连忙回到了陈明宣的栈房里。晚上,和陈明宣一家人吃过年饭,夜已经很深了,我和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到往年的今天,虽然不一定全家团聚,但总还有个家,总还有个人在;现在玉璧死了,两个孩子托给了别人照管,今后这个家,也就名存实亡了。又想到当年和玉璧恋爱的时候,山盟海誓的,以后这么多年出生入死,从来就没想到……没想到他却真的走在了我的前头。我想着想着,眼泪又浸湿了枕头,不禁长叹一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朦胧中,觉得好大好大的太阳,晒得我浑身燥热;突然又听得几声枪响,我翻身坐起来,透过山墙,发现隔壁厨房火红一片,接着噼叭爆响的火苗轰地窜上了房顶。我急了,一手抓过帽子扣在头上,就跑去打陈明宣夫妇的门,一边扯开嗓子高声喊:“火烧房子啦,快起来救火啊!……”
尖声尖气的喊声惊动了巴掌大的乡场,场头场尾的人都赶来救火,三下两下就把火打熄了。这时候,天已经亮了,陈明宣感激得不得了,到处磕头作揖地道谢,直是怪自己做了年饭没把灶里的火闭好。我却听见有人在一边悄悄地说:“这小伙子不就是白天逛街的那个少爷吗?好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又有人说:“少爷?声音咋这么秀气?”我心里一惊,连忙退回屋里,才发现事情要弄糟。咋办?走吗?大家都要到这里来找我;不走吗,出了事咋办?要不然改成女装?不行,面貌和声音都没变,别人更要怀疑,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犹豫之中,上午过去了,没有人来;眼看下午又要过去了,还是没人来。我正在着急,李大哥手下一个叫张二娃的来了,说广安那边郑宁、郑涛两弟兄和敌人冲杀得厉害,已经牺牲了不少人了;雷忠信也被敌人杀红了眼,正在集合队伍。李大哥招呼不住,叫我赶快去一趟,晚了说不定就会出大事的。
我正要说什么,就看见陈明宣一头冲了进来,喘着气说:“不好了,保长跑去报了官,说我的栈房里住了个倒男不女的人,可能是华蓥山上下来的,现在上面来了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