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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在罩纱外,隔着重重的纱幔,只能影影绰绰地见着个人影儿,孝宗神情恍惚,当初他提拔薛元是为着帮他处理政事儿,制衡文官,让他腾出空来炼丹修道。可也就是几年的功夫,他已经权倾朝野,深深地在大齐朝扎下了根脉,连他这个皇上都动不得碰不得。
孝宗转头看了眼姜佑,见她一脸惶急,心里更是涩然,现在只盼着这孩子能把他压住,只是可能吗?
他呼出一口气,命所有人都出去,过了会儿却道:“薛卿留下。”薛元依言定住了脚步
他闭目低低地咳了几声,一转脸对着姜佑道:“佑儿。。。”他仰面靠在迎枕上:“朕只怕护不了你多久了,日后你注定要为帝君,须得记住,在前朝。。。为君者得赏罚分明,张弛有度,更要自有主见,不能由着臣下摆布。”他口鼻里隐隐渗出血来,呼哧呼哧地喘息:“后宫。。。太后非朕亲母,上月被朕强行打发到终南山礼佛,在你登基之前赶不回来,你是帝君,其余的宫妃你任意处置。。。只是莫把她们背后的宗族全得罪了。”
薛元立在罩纱外,听了这话不由得一哂,这话前半段是说给他听的,不过孝宗把朝堂后宫都看了个遍,独独看漏了宁王,只是有这么一茬在,由不由得别人摆布,以后可不由得她做主了。
姜佑却认真记下,含着泪道:“儿臣省的了。”
孝宗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伸到半空却又颓然地跌落下去,惨然地笑了笑:“还有。。。日后不要迷信方士之言,更不要沾惹那些所谓的神仙之术,人注定有生老病死,千万别存了贪念,妄想那长生之术。”
姜佑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抿唇点了点头。
孝宗呼出一口气,又靠在迎枕上重重喘了片刻,忽然道:“佑儿先出去,薛卿留下。”
姜佑红肿着眼,惊愕地看了薛元一眼,不过还是乖乖地出去了。
薛元托着药碗,掀开罩纱走到他床边,孝宗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淡淡道;“薛卿,从朕提拔你开始,如今已经有几个年头?”
薛元稳稳立在床边:“回皇上的话,已经有七年了。”
孝宗仰靠在迎枕上:“七年了,朕不光给了你东厂,还给了你批红的权利,如今满朝文武没一个敢不看你脸色行事的。”
薛元从容道:“都是您给的荣华。”
孝宗低低地笑了笑,蜡黄的脸有些狰狞:“佑儿年幼,根基不稳,正是需要揽权的时候,朕看你和佑儿君臣融洽,这批红权。。。就由你交还给她,也算是全了你的一番忠心。”
薛元故作了恍然之色:“难怪您今日特地让太子去了东厂,原来是存了让臣让权的心思。您这般防着臣,不怕寒了下头人的心吗?”
孝宗的脸色有些难看,薛元背着手立在他床前,平和地笑了笑,忽然转了话风:“您知道吗?今日太子遇到了刺客,臣已经查出来是宁王派人干的,该防着的您纵了大半辈子,不该防的。。。”
他低低地笑了声没往下说,饶有兴致地看着孝宗发青的脸色,他止不住地咳嗽,连带着声音也颤抖起来:“朕,朕压着老七大半辈子,他手里没权,不过一个闲散王爷,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俯下身重重咳嗽:“若是这些年他表露出一点野望,朕岂会容他到现在?”
“您压的越狠,他心里就越是恨,日积月累,总有爆发的时候儿。”薛元直起身,理了理曳撒的下摆:“您现在不信没关系,若是日后泉下有知,自然能明白,臣还有事,这就告退了。”
☆、第10章
停灵的正泰殿里扬着招魂幡,羊油的蜡烛明晃晃地燃着,让飘荡的幡影投射进幽深的殿堂,整个宫殿亮如白昼,却没有丝毫活气儿,两侧的太监宫娥们肃静侍立着,只能听见妃嫔们低低地哭音儿,不知是真为孝宗的过失哀痛,还是哭自己未卜的前路。
姜佑一身缟素跪在孝宗皇帝停灵的丧床上,她神色木木地跪在下头,香印在一旁哀声劝道:“这都三天了,您就算不为着自己的身子想想,也该为大齐的社稷多考虑考虑,您是天下万民所托,得自个儿保重啊。”
三天前薛元一出来,姜佑就立刻冲了进去,这时候孝宗已经彻底晕迷了过去,太医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无力回天,正能眼睁睁地看着孝宗忽然七窍流血,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了个‘宁’字,然后就这么崩了。
他死前说出来的既像‘凝’又像是‘盈’,也没人猜出个所以然来。午门鸣钟鼓,皇帝大行,姜佑身为太子,凡事儿都得忙在最前头,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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