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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沉默相当长,长到把一寸空间都挤压到近乎液体的密度,我很累,而且有一点喘不过气。
您别再折磨我和您自己了可以吗?我头晕。
“嗨,我早说过了,他去那么长时间了,当年他是眼高手低也好,心理素质太弱也好,您别再多谈了,真的没意思。”
“我也不想提。”她立刻接道:“可娜娜,当时我跟你楚伯伯是不对,但你知不知道,你爸当时整个人,都不正常了,我洗碗声音大一点,他也能跟我吵——娜娜,你也是成年女人,你说,如果是你,你受不受得了?这天天天天的紧张,没有一会儿,心是不提在喉咙口的,家都不像个家了,你还小,你不记得……”
“我记得。”我打断她:“我什么都记得。”
“真的吗?”她目光落在我脸上:“那么,你记不记得你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算我想,您念叨了这么多年,我忘得了吗我。
“妈,我知道不关您的事,不关楚伯伯的事,不关任何人的事,行不行?我就对您算有什么,那也是我小时候……”
“你恨我不要紧,不过娜娜,把一切弄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你不想知道吗?”
“哪来的罪魁祸首,不过是生意上的竞争,而且据说人家也没有不正当。”我充满倦意地回答:“我知道要怎么样?您希望我做什么?”
“我不希望你做什么。”她似乎同样疲惫,望着我:“可我希望你不要做什么。”
“您说话我不明白。”
“娜娜,你一向都是这么聪明的孩子。”她叹息:“一定要妈妈说吗?”
我几乎抬不起头来看她,在麻木的意识中,渐渐有念头破土而出,它新生的模样,已是如此狞恶,吓坏了我。
身处这样暖和的天气,可我控制不了由心脏出发的战栗。
“娜娜,如果是别家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么多年,算了。可是涵宇,涵宇,无论如何,最低限度,你也不能和他在一起吧?”
她缓慢地讲出来,可能怕对她女儿太残酷,到底还是有些艰涩吃力。
是的,她当时还不知道这句话给我带来了什么。
我自己都不知道。
周明宇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忘了下面要进行哪一步。
“大半夜的,你干吗呢。”周明宇微拧起眉,从我手里把抹布接过去,扔到一边。
“突然想打扫一下房间而已。”我去厨房洗手,发现拖把丢在水槽里。
“我就送你妈回去一趟,你这出了什么事?”他跟着我,发问。
“我妈路上跟你聊天了?”我没接他的话题,拧开龙头:“或者她根本没理会你?”
“她开始甚至不肯让我送她,而且她一直劝我和你分开。”听上去周明宇有点小困扰:“我就不明白,我怎么惹到她老人家了?”
“你干什么了你自己不知道?”
他的手指伸进我发间:“我不知道——不如你讲给我听听?”
“你前科累累,会有妈妈放心交女儿给你吗?”我转身,对他微笑。
“她骂你了?”手移到我肩上,他问。
“怎么会,她很多年没骂过我了。”
“那你骂她了?”
“说什么呢。”我甩掉指尖的水滴,往外走。
稍微移动,已经被周明宇的体温从身后裹住。
“来,跟我说。”他在我耳边,语调低柔,像是在哄幼弱的动物:“什么都行,我帮你搞定。”
我很久都不能动一动。
因为崩塌已迫在眉梢。
“你烧的这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一直不知道,塑料和地面撞击,也有这么大动静。
“你发什么神经?你发什么神经,啊?你不想要这个家了是不是,你说,你说一声,我马上带娜娜走!”她在哭泣,成年人原来有这样软弱的姿态。
“这么快就要找下家了是吧,不就是我没钱了吗,滚你妈的!滚!滚!”
碗筷大概已一个不剩,门被大力开合,脚步杂乱。
这些可怖可恨的声响,有自己的生命力,我蜷缩在一层门板之后,它也要缠到听觉上来,是那么令人胆战心惊。
“娜娜,爸爸以后不在,你要听妈妈的话,听妈妈的话,听话……”
他一反常态,脸上的笑意柔软模糊,有如夕阳的最后一线亮色,势无可挡的,周围都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