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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七十章
嘉靖四十四年二月,反贼邢宇被验明正身,押赴刑场,凌迟处死。
那一日,京城中的男女老少皆喜气洋洋奔走相告,亦有很多人干脆提前放起了鞭炮来庆贺一个杀人恶魔的死亡。
青染一动不动的跪在鄢敬远的书房外,接受着鄢府仆人来来回回向她投去的怪异目光。
跪等了两个时辰后,鄢敬远终于慢慢从房间内走了出来,他睨了眼青染,“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别在这儿给徐凛丢人现眼。更何况你可别忘了,行刑完毕,皇上会亲自出宫前去白云观斋戒三日,你要做什么,你应该明白……”
“鄢公子,我求求你了,你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我说过,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种人能有什么理由能让他活在这个世上。”
“可是他会被千刀万剐的!”青染站起身拼命的拦住他,“他是你表哥啊,你怎么能这样无动于衷!”
“他才不是什么我的表哥,我才没有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亲戚——”鄢敬远冷笑着俯下身,“我可真想不明白徐阶是怎么教你的,还有你那医术,跟我‘娘’学的也是七七八八。不过想想我‘娘’也当真是命苦,全家几乎都死绝了不说,居然还嫁给鄢懋卿这样的货色,到了最后,外甥为了仇家卖命杀人,徒弟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亲生儿子愣是恨了她一年,还没来得及叫她句‘娘’,她便撒手人寰了……”
他眯了眯眼,故意压低声音道:“小美女,你说你师父,是不是太惨了?”
囚车从远处缓缓驶来,耳旁的喝彩声、欢呼声在囚车经过青染眼前的时候愈发的大了起来,人们看到囚犯,蜂拥着挤上前去,有的唾骂、有的诅咒。激动的人们纷纷抓起手中所有能扔的东西狠狠的砸向囚车中的犯人,却也不顾一个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女孩儿已经被他们踩在脚下。
兴奋之中,他们纷纷从女孩儿的胳膊上、腿上踏了过去,无知无觉。
人群跟着囚车逐渐远去,青染浑身是血的躺在空无一人的淤泥里,地上满是破碎的蛋壳和腐烂的菜叶。
视线与地平线相齐,她看着那个曾经风姿卓越的男子如今惹得一身脏污,她挣扎着,一步步往前走着,走不动了就扶着沿街铺子的墙面,最后实在身上太过疼痛跌倒在地的时候,便朝前爬着,她发誓哪怕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她也要跟着囚车,守着他。
刑场之上,当绑在刑架上的邢宇身上生生的被割去第一刀的时候,他的脚下,迅速渗出一滩血迹。
血水逐渐的蔓延开来,染红了那颗青染之前偷偷塞给他的、却被他丢落在地的毒药丸。
他望着瘫倒在地上的青染,眼里流露出了一丝的不忍与怜悯。他勾勾嘴角,然后朝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远处,邹应龙拿着当初的那张通缉令来回与青染的脸对比着,他的眉头突然慢慢的蹙了起来,周围逐渐围上了一圈人,大家看看通缉令,又看看青染,脸上逐渐出现了骇人的神色。
正午过后那灼目的阳光,混杂着刑架上一点点落下的红,凌厉的刺进了青染的眼。青染躺在地上,泪水汩汩的流着。
她看着那个受刑的人纵使忍受着残酷的刑罚,却仍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那个人,宁愿主动迎向徐凛的剑锋,在受了伤后仍然不躲不逃;那个人,宁愿在庭审之时言辞犀利、对诸多官员出言相激,好让他们恨他入骨。
他宁愿主动选择这样一个拥有无尽痛苦的办法死去,因为每一刀,都在赎一个罪过。
他曾淡笑着对青染道,“这个死法、最好不过。因为至少我不用再担心,日后在地下以何面目来面对曾经因我而死的亡灵。”
徐凛抱着哭得几欲昏厥过去的青染,躲在离刑场不远的一个胡同中。
不远处,人群的叫嚷声又传进了耳朵,青染好像突然受刺激一般死死攥住徐凛的手,眼泪复又流了出来。
“我不要邢大哥死,你快去救救他,我不要他死,你知不知道,好疼的,我不想看着他那样死啊!”她踉跄着跪倒在地上,“我求求你救救他吧,我求求你了——”
“小染!小染!你冷静点儿!”
青染瞪着眼睛,她瞧着自己的双手,发疯般的大哭着,“是我害死他的,都是我害死他的!如果没有我去认识他们,他们怎么会死!都是我的错!”
“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啊——”她痛苦的抱住自己双肩,在地上缩成一团,“我对不起邢大哥,我怎么能这么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