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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桢伸手摸着那道印子,印子处湿漉漉,苏桢的手指粘上了一层湿石灰,瞬时她呆住了。
半晌苏桢才起身,对镜整理好发丝和衣裙,提起放在窗上的风铃便迈出门去。
临河公园是蓝田县城唯一的一座公园,公园北靠蓝桥河末端,那里有一片河滩是游人最爱去的地方,这里的河滩和烟水里处的不同,没有鹅卵石,是一片柔软的细沙土,很多恋爱中的情侣会在河滩上写下海誓山盟。另外公园还种植着数亩紫茉莉,这紫茉莉夏秋季节盛开,有紫、白、红多种色,每天黄昏绽放,清晨时会闭合成花苞。
苏桢坐在河滩等尾声,但8点过了尾声也没有来,苏桢给他打过去手机,却发现一直在通话中,只得摆弄风铃打发时间。
风铃叮呤响。
河水叮咚响。
叮呤、叮咚、叮呤、叮咚、叮呤、叮咚……
“苏桢。”
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出,苏桢回过头去,尾声单薄的身影落入眼中。“尾声,你怎么才来呀。”略带责怪的声音掩饰不住笑意,她下意识去抓尾声的手臂,但只抓到他的袖口便被甩脱。“咦!你的衣服是湿的。”
衣服不但是湿的,而且还湿的很厉害,浑圆的水滴从他的衣衫里滚下,甚至他的发丝,他的眼睛、他的睫毛,他的嘴角,还有尖削的下颌都淌下水珠。
苏桢的手愣在寂静的夜色中。
“你这样会生病的。”苏桢痴痴地道。
“我已经很久没生病,因为我死了很久,这个时间长得连我都记不清了。”尾声凝视着她,她落在夜色的面孔十分苍白,但是很镇定。
“尾生,你真的病得很厉害,你看你都说糊话了。”她伸出手去摸尾声的额头,尾声的额头很冰冷,她摩挲着想要把它变得温暖,不料却摩下一块皮肉,她看着那块皮肉,或许说那并不是皮肉,而是一滩烂泥,发出腥臭的味道。
顿时苏桢惊得后退两步。
“你怕了。”尾声嘲笑,瞬间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唇从他面庞垮落下来,显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这是我真正的样子,几千来年,我的血肉被鱼虾吃光,骨架变成了河底的淤泥,魂魄只能依附在蓼萍草上。”
“可是你……”尾声的声音忽变得尖锐起来,一双手出其不意扼在苏桢脖颈。“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话,我劝过你和严俊义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做到,为什么要违背誓言。”
苏桢张大了嘴,说不出话,她看着尾声,苍白的面孔浮现一丝奇异的酡红。
“为什么要逼我杀你,我不想杀你,不想杀你,但是……但是你为什么要逼我。”尾声越说越激动,脸上的皮肉不断下垮。
滚烫的眼泪在苏桢眼里打转,等到眼眶里装不下那么多泪水便无声淌下来,原来尾声坚决要求自己去找严俊义,是不想杀害自己。此时她多想说些什么,但话太多,而她又说不出。
“对不起,对不起,我必须要杀你,这是你对我发的誓,我不能违背。”
扼在苏桢脖颈上的双手加重力道,霎时苏桢翻起了白眼,但只是一阵脖颈上又松泄下来,苏桢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尾声,要早知道是你,我不害怕。”她苦笑着。
“你什么都不要说,你是个不守承诺的人,我要杀了你。”
尾声更加愤怒,掐在苏桢脖颈上的双手再次用力,她听到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那个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竟是叮呤叮呤呤。
和风铃的声音一样。
苏桢微笑起来,她张开双手,轻轻环住了尾声的腰,湿漉漉的衣衫浸润着她的肌肤,她深深且艰难地呼吸了一口,鼻端里闻到的依旧是淤泥腐臭的味道。
真可怜,这多年尾声是怎么过来的,只有信守承诺才是他唯一的慰藉。
或许在男人的心里,誓言才是最重要的。
她快要停止的心脏充满了对尾声的同情和爱恋,拥住尾声的双手也越来越紧,就像尾声扼在她脖颈上的双手一样紧,没有一丝缝隙。尾声掐得有多紧,她就要抱得有多紧,这样才算公平。
死在尾声的手里并没什么遗憾,那毕竟是自己发过的誓言。
“其实,双手用来拥抱最温暖、美好。”她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尾声陡地一震。
苏桢没有回应他,尾声又大声问了一次,忽然风铃从苏桢的手里滑落下来,在空气里响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