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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拯民没有和科夫分手的话,此时他应该已经到了泰国,穿着沙滩裤和夹脚拖和科夫坐在街边喝冷饮,或是租一辆摩托车,带着科夫无所事事地满城转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小区门口焦虑地等着他母亲到来。
可这也不是他能够左右的,因为分手是科夫提的——他预备和别人开始一段关系。科夫把两人同居的房子留给了拯民,已经付了首付,只需拯民每个月还房贷。
科夫在拯民外出的日子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搬走了。拯民回家的时候,房间已经被小时工打扫得干干净净。
小时工是个五十多岁的安徽阿姨,白净肉感,干活儿很细致。她每周来打扫两次,从垃圾桶里用过的避孕套猜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之后变得异常沉默,脸上不再洋溢热心的笑容,每次都恶狠狠地像是清除瘟疫一样清理房间,嘴里喃喃念着佛经。科夫和拯民在卧室故意大声胡闹,有种报复的快乐。
科夫是拯民在感情这条路上的启蒙老师,拯民十八岁和他在一起,两人的关系快乐而稳定,幸福得不时感到无常。三年——这是科夫最长的一段感情了,知道他们分开的人都觉得可惜。
圈子里分分合合本属正常,拯民已经练得听到任何恋情的开始与终结都处变不惊。他们的悲欢离合与生老病死都是加速度的,一生比普通人要经历更多的轮回。
然而,当拯民看到科夫和新的爱人的合影——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少年时,他心里还是一惊:自己是个弃妇。
刮了一阵冷风,他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空了,皮囊被吹得叮当作响。
终于看到母亲,她背着双肩包,拖着一个米色行李箱,穿着深蓝色的男士运动外套,戴着男士的毛线帽。远远地看,就像一个老头儿。
拯民发现,爱自己记忆中的人很容易,但是当他们出现在你面前,向你迎面走来的时候仍然去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发现自己的儿子,母亲兴奋得加快了脚步,走到拯民面前。他为了避免拥抱的仪式,很早就把手插进牛仔裤的兜里。
这也没有避免母亲给他一个巨大的拥抱,然后向后退一步,带着欣赏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的儿子。她依然感到极度满意,这个异常英俊的青年,竟然是产自她的子宫。
她端详着他的脸,忽然惊呼一声:“这是什么?”
她指着他耳垂上插着的一根小细棍子。拯民曾经和科夫戴了情侣耳钉,分手之后他把耳钉取了,小细棍子是为了怕耳洞消失。
“摔了一跤,耳朵被扎穿了。”拯民低头帮母亲拿行李。
“怎么搞的?”母亲咝咝地倒吸凉气,凑上前去揪拯民的耳垂。
他身子一扭,挣脱了她的手:“骗你的。”
母亲沉默不语,跟在拯民身后,像一个烟囱一样粗重地呼吸,作为一种抗议,这是她对一切超出她理解范畴事物的反应。
拯民没有像少年时期那样无所适从地观察她的反应,而是大步往前走。在电梯里,母亲谄媚地去捏儿子的手臂,说:“吃什么了?这么结实!”
拯民在锃亮的电梯门上看到自己,他从小恨自己过于秀气的长相。欢爱过后,一张白若凝脂的脸越发显得嘴唇润红,科夫笑话他是“何晏”——魏晋时代的美男子,皇帝怀疑他的白是抹了粉,就故意在夏天给他热汤面吃,何晏吃得出汗,用袖子一擦,脸更白净。
拯民听他这样说,反而生气:“我不是你的男宠。”
他开始对自己进行斯巴达式的训练,每天几个小时地在把自己吊在健身器材上,四肢如树的枝干一样生长,肌肉曲折流畅,连脖子都粗了。把自己练得这样风姿俊秀,却不再有人欣赏,不再有人抚摩了。
但这些,母亲怎么可能知道。假如母亲知道他那些污秽不堪的夜晚,那些抚摩过他身体留下的烙印,她会不会吞掉所有的药片,或是用头去撞墙?
但是母亲不知道,他们之间隔着一万光年。
二十一楼到了,拯民输入密码,门锁传来轻快的音乐,“咔嗒”一声门开了,母亲对这个过程啧啧称奇。
只是一个开间,价格却并不便宜。小区地段好、楼盘新、设备先进,极其隐蔽。电梯里总是出现光鲜的中青年,隔很远站着,低着头,传达出“谢绝交流”的讯息。
这是一栋寂寞的公寓楼,拯民大概是其中最寂寞的人。他至今也没有从分手中恢复,他不再去健身房,而是把自己囚禁在房间里,每天花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做一两个小时的翻译来挣下顿饭钱和还房贷。其他时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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