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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马都来迎我,我不可以久留。”言毕,跃入水中,死。是夕,近湖村人见一男子昂然来,立村前曰:“我鄱阳小神也,应血食汝地方,可塑像祀我。”言毕不见。村人迟疑,未为立庙。已而头痛发热,口称小神为祟。众大骇,纠钱立庙祀之。凡有祈求,神应如响。未几,小神又至曰:“岂可神明而无妃偶乎?汝等再塑立一娘娘像配我,不可缓也。”村人如其言,塑之。
金家闻水死之信,捞尸殡殓,举家成服。忽一日,其妻脱衰麻,换盛服,敷脂抹粉,扬扬得意。公姑怒,责曰:“此非孀妇所宜。”曰:“我夫并未死,现在鄱阳外湖作官,差胥役夫轿迎我上任,都已在外伺候,我何为不吉服耶?”言毕,作上轿状,随瞑目矣。嗣后,鄱阳小神之名颇著,远近烧香者争赴焉。
囊囊
桐城南门外章云士,性好神佛。偶过古庙,见有雕木神像,颇尊严,迎归作家堂神,奉祀甚虔。夜梦有神如所奉像,曰:“我灵钧法师也。修炼有年,蒙汝敬我,以香火祀我,倘有所求,可焚牒招我,我即于梦中相见。”章自此倍加敬信。
邻有女为怪所缠。怪貌狞恶,遍体蒙茸,似毛非毛。每交媾,则下体痛楚难忍,女哀求见饶。怪曰:“我非害汝者,不过爱汝姿色耳。”女曰:“某家女比我更美,汝何不往缠之,而独苦我耶?”怪曰:“某家女正气,我不敢犯。”女子怒骂曰:“彼正气,偏我不正气乎!”怪曰:“汝某月日烧香城隍庙,路有男子方走,汝在轿帘中暗窥,见其貌美,心窃慕之,此得为正气乎?”女面赤,不能答。
女母告章,章为求家堂神。是夜梦神曰:“此怪未知何物,宽三日限,当为查办。”过期,神果至,曰:“怪名囊囊,神通甚大,非我自往剪除不可。然鬼神力量,终需恃人而行。汝择一除日,备轿一乘,夫四名,快手四名,绳索刀斧八物,剪纸为之,悉陈于厅。汝在旁喝曰‘上轿’,曰:‘抬到女家’,更喝曰‘斩!’如此,则怪除矣。”
两家如其言。临期,扶纸轿者果觉重于平日。至女家,大喝“斩”字,纸刀盘旋如风,飒飒有声。一物掷墙而过。女身霍然如释重负。家人追视之:乃一蓑衣虫,长三尺许,细脚千条,如耀丝闪闪,自腰斫为三段。烧之,臭闻数里。桐城人不解囊囊之名,後考《庶物异名疏》,方知蓑衣虫一名囊囊。
两神相欧
孝廉钟悟,常州人,一生行善,晚年无子,且衣食不周,意郁郁不乐。病临危,谓其妻曰:“我死慎毋置我棺中。我有不平事,将诉冥王。或有灵应,亦未可知。”随即气绝,而中心尚温,妻如其言,横尸以待。
死三日後,果苏,曰:我死后到阴间,所见人民往来,与阳世一般。闻有李大王者,司赏善罚恶之事。我求人指引到他衙门,思量具诉。果到一处,宫殿巍峨,中坐尊官。我进见,自陈姓名,将生平修善不报之事一一诉知,且责神无灵。神笑曰:“汝行善行恶,我所知也;汝穷困无子,非我所知,亦非我所司。”问:“何神所司?”曰:“素大王。”我心知“李”者,“理”也;“素”者,“数”也。因求神送至素王处一问。神曰:“素王尊严,非如我处无人拦门者。我正有事要与素王商办,汝可随行。”少顷,闻呼驺声,所从吏役,皆整齐严肃。
行至半途,见相随有沥血者曰“受冤未报”,有嚼齿者曰“逆党未除”,有美妇人而拉丑男者曰“夫妇错配”。最后有一人衮冕玉带,状若帝王,貌伟然而衣履尽湿,曰:“我,周昭王也。我家祖宗,自后稷、公刘,积德累仁,我祖父文、武、成、康,圣贤相继,何以一传至我,而依例南征,无故为楚人溺死。幸有勇士辛游靡长臂多力,曳我尸起,归葬成周,否则徒为江鱼所吞矣。后虽有齐侯小白借端一问,亦不过虚应故事,草草完结。如此奇冤,二千年来绝无报应,望神替一查。”李王唯唯。余鬼闻之,纷纷然俱有怒色。钟方悟世事不平者,尚有许大冤抑,如我贫困,固是小事,气为之平。
行少顷,闻途中唱道而至曰:“素王来。”李王迎上,各在舆中交谈。始而絮语,继而忿争,哓哓不可辨。再后两神下车,挥拳相殴。李渐不胜,群鬼从而助之,我亦奋身相救,终不能胜。李神怒云:“汝等从我上奏玉皇,听候处分。”随即腾云而起,二神俱不见。
少顷俱下,云中有霞帔而宫装者二仙女相随来,手持金尊玉杯,传诏曰:“玉帝管三十六天事,无暇听些些小讼。今赠二神天酒一尊,共十杯。有能多饮者,便直其事。”李神大喜,自称“我量素佳。”踊跃持饮,至三杯,便捧腹欲吐。素神饮毕七杯,尚无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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