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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明月捡起枯枝,对虎鼬投过去,她想将虎鼬赶走,免得让臭鱼打死。
臭鱼气急败坏地扔了鸟铳,骂道:“狍子屯的杆儿炮老掉牙了,还没烧火棍子好使!”
虎鼬并没逃远,躲在树后探出脑袋,似乎是在说:“你们能奈我何?”
臭鱼大为恼火,刚要捡枯树枝去打,忽然飞来一支箭矢,正好将虎鼬射了个对穿。
同时有一个穿着鹿皮袄,背弓插箭的猎人,脚踏齐膝深的积雪飞奔而来。
猎狗见了此人并无敌意,似乎熟悉他的气味,但是我们没在狍子屯见过他,装束和长相也与狍子屯的人不同,里边虽然也有鱼皮衣,外边套的却是鹿皮袄。这个人不过十五六岁,个子不高,长得十分敦实,方脸塌鼻。他跑到树下,带箭的虎鼬刚刚落下松枝,让他一脚踏住,伸手拔下箭来,又将虎鼬扒膛,掏出虎鼬的心肝扔到嘴里,大口咀嚼着。
山里有句话——“打死野兽不扒膛,神仙做的也没法吃”。打到了猎物,必须尽快扒膛放血,否则肉有血腥气,根本就不能吃,野兽也白死了。
可我从没见过有人生吃虎鼬的心肝,不禁暗暗皱眉,心想:哥们儿你也太生性了,是茹毛饮血的野人不成?
那个人插好弓箭,抹了抹嘴边的血迹,他汉话说不利索,打手势问我们三个人是从何处而来。
藤明月说:“你是涅涅茨人?”
背弓插箭的猎人不住地点头,连说“涅涅茨”,看来藤明月说得没错。
我听说过吃生肉的涅涅茨人,在冰原上以射猎放鹿为生,使用楛木箭矢,想不到在此撞见一个。
藤明月又问涅涅茨人:“你是不是打国境另一边来?”
涅涅茨人打手势说,他从山脉另一边来,那边风雪太大,他经常到这儿躲避寒潮,射几条狐狸、黄狼,再去狍子屯,用狐狸皮换东西,屯子中的猎狗都认得他,有时也会住到这个坟头旁的木屋过夜。我心想:边界上的高山,大雁都飞不过去,涅涅茨猎人是怎么过来的?
【2】
山中白昼短暂,夜里气温骤降,我们只好先进屋去,堵好了门板,围在火堆前坐下。
此时黏豆包也烤软了,藤明月拿了几个给涅涅茨人,让他同我们一起吃晚饭。
我和臭鱼借来涅涅茨人的弓箭看了一看,那是以楛木做的箭杆,镔铁制成的箭簇,弓弦很硬,射得穿狼头。我心想:在这严寒之中,抹了油的步枪都会冻住,还不如弓箭顶用!
臭鱼拽得开楛木硬弓,可他不会射箭,他从狍子屯中带来的老杆儿炮打不响,一气之下扔到了外边。还可以用来防身的家伙,除去开路的生锈柴刀,仅有我背包里的一柄短刀,十分锋利,那是我用东西在狍子屯换来的。臭鱼在屋角捡到一根杆棒,三尺多长,前端裹铁皮加重,又插了几根大钉,下边缠了鹿筋,那是山里人打狍子用的狼牙棒,他挥动几下,重量正好合手。但是没有了鸟铳,心里边总是不踏实。臭鱼说他在大舅家要了两捆二踢脚,全是粗得吓人的土炮仗,另外还有三个强光头灯。响动和强光都有了,再用松枝绑几根火把,应该足够吓唬野兽了。
藤明月说:“山中只有残缺不全的岩画,不会有野兽,有蛇也冬眠了,你们带这些东西吓唬谁去?”
我说:“深山老林不比别处,很多情况是你想不到的,有备无患。”
藤明月说:“你看会射箭的涅涅茨人经常往来老黑山,他不也没发生过意外。”
我说:“我还正想问他,狍子屯的人不是说老黑山隧道坍塌堵死了吗?他怎么过来的?会穿地之术不成?”
藤明月说:“我已经问过他了,他说山中有孔穴可以穿行,但是非常陡峭。不过你们尽可放心,此时结了寒冰,山洞中没有活的东西。”
臭鱼说:“来到深山老林中忍饥挨冻,却是白折腾一趟,什么都找不到!”
我说:“咱们先去看个究竟,再来计较不迟。”
当天半夜,四个人轮流守着火堆,轮流进狍子皮睡袋休息。破屋之中倒也暖和,又走得困乏了,我一觉睡到天亮,好像做了几个噩梦,可是一个也想不起来,起来收拾收拾,胡乱啃了几口干粮,准备要走。涅涅茨人是去狍子屯,用他打到的狐狸皮换东西,不与我们同路。臭鱼用打火机跟他换了个皮筒子,整条的狐狸皮,带回去也值几个钱。涅涅茨人没见过一次性打火机,同样跟捡了宝似的。他们俩又合计换别的东西,取出皮筒子,一件件地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