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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2/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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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就在这些尘土飞扬的街道上发生迅速的演变;中国持续了数千年的农耕文明、村落文明,就在不到30年的时间里,加速转向工业文明、城市文明;而这些灰头土脸、肩挑背扛的乡下人,就是这一巨大社会变革使命的负载者……

我当时忽发奇想:眼前这扇落地窗所呈现的画面,其实就是中国城市化进程的最为形象的“走势图”……

第二章 异乡不再有虫鸣(1)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坐在我身旁的一位农村人模样的小伙子不信任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用湖南话与同伴聊天。

2007年5月上旬,一个潮热的下午,我坐在中国广东东莞市凤岗镇沙岭长途汽车站的候车椅上。不是等车,而是刚下车,因为我被下车后看到的纷乱景象淹没了,所以先坐下来歇歇,试图在视觉洪水的浪峰之间浮出头来,喘喘气。

一辆接一辆的大巴、中巴、小巴,不断地吞吐着操各种方言的青年男女,这些长途汽车不仅来自东莞市的数十个镇,也来自中国内地的许多省份;车站对面的“凤岗劳务大市场”建筑物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广告牌子,似乎为这些长途车的运行路线作着某种注脚:“凤岗=南阳:每天一班,上午10点发车”、“贵州省毕节专线”、“沙岭车站──湖南邵东、邵阳市、龙溪铺、冷水江、新化”……

来凤岗镇之前,一位东莞东城区的朋友告诉我,刚来东莞打工的,多为涉世不深的乡村青年男女,他们离家前最常听到的亲友叮嘱就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何况对方又是一位像我这样的来历和动机均很可疑的陌生中年男人。

我换了一条椅子,试图与另一位独处的青年女子搭讪:“你从哪里来?”

“我就是东莞人。”同样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但她的安徽口音“露了馅儿”:她不是本地人。

不过,她说的也不全错。行前,我的那位朋友说,东莞目前常住人口和流动人口加起来,肯定超过一千万,但外来打工的农民工是东莞本地人的七、八倍,现在东莞市政府对双方有一个新的称呼:东莞本地人是“老莞人”,外来打工者是“新莞人”。那位朋友告诉我,如果你碰到有人操外地口音、但自称“东莞人”,你就基本上可以断定:此人已经在东莞打工多年。

如果说珠三角是中国城市化的缩影,那广东东莞诸镇就是中国人口大流动、大融合的缩影,凤岗镇也不例外。

我走出车站,迎面扑来的,除了一大堆“摩的”司机(开摩托车的出租车司机)之外,还有缤纷杂乱的店铺招牌:“广西士多饭店”、“河南老乡餐厅”、“凤阳钢丝”、“湖南特色,宝轮物流”……就像美国纽约可以自称为地球的“国际城”一样,凤岗似乎也可以自称为中国的“省际镇”,因为凤岗街面上的这些店铺在亮出自己的省籍时不仅毫不忌讳,甚至还有点儿自傲、招摇。

那位朋友知道我要去凤岗镇,有些不以为然:“凤岗在东莞还不算最热闹的镇,外资企业也不是最集中,如果你想看看电子厂最集中的镇,就要去石碣、清溪;如果你想跑跑车衣厂最集中的镇,就应该去厚街、虎门。”

但我要去凤岗镇见一个人:《南方都市报》记者袁小兵推荐的“打工仔”。我比预约时间提前两个小时赶到了凤岗镇,就是为了看看这个“在东莞还不算最热闹的镇”。

离开汽车站,左转,是一条无精打采、颜色污浊、蜿蜒穿越工业垃圾的小河,跨过尘土飞扬的桥梁,再左拐,便是密集的工厂区了。右手第一家,是一个院落不大、但围着铁丝网的工厂,大门上漆着字号很大的繁体中文和英文的厂名,旁边还有两行竖写的小字:“上班时间,谢绝探访”;大门套小门,大门关着,小门开着,小门上贴着一张招工告示,其中诸如“出粮准时”这类典型的港式语言显示:这可能是一家港资企业。

不久,一位踩着自行车的年轻男子悄悄地站在了我的身旁,像我一样,仔细琢磨起这份招工告示来。

“你也在找工作?”我递给他一支香烟。

“是啊!”他露出了烟黄的牙齿,有些局促地接过我的香烟,但他眼中的怀疑和困惑告诉我:他不相信我是他的同类。

第二章 异乡不再有虫鸣(2)

“刚来东莞?”遗憾的是,我只会说没有口音、毫无特色的普通话。

“我以前在这里做过。农忙,回了一趟四川农村老家,刚回来,重新找工。”他凑近我的打火机,点着烟,深吸了一口。此时,他眼中的怀疑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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