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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晓行夜宿,沿着官道一路疾驰向南,先去镇江,再转钱塘。三人两骑兼程赶路,又没有足够的盘缠,只好在饮食住宿上简单些,常常是几张大饼便过了一天,到了夜晚就在客栈的桌子上趴一宿,说不尽的辛苦艰难。这一日直追到钱塘城北门,三人都是一身风尘、满脸的渍泥,身上的衣服就像是从泥水里滚过一般,人更是神情委顿,坐在马上摇摇欲坠。戴大成长出了口气道:“我的个老天爷,可算是到了,我戴大成一辈子都没跑过这样的路,屁股上生生磨下去两层皮啊!”
郑秀芝满怀歉意与感激地看了戴大成一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千里的辛劳,的确不是几句客气话或磕几个头能道谢的,但是现在她又能拿出什么来酬谢呢?幸好巴天石接过话头来,扭身朝戴大成点点头,正色道:“大哥,你辛苦了!”
这一句话出口,倒让戴大成有些抹不开面子,硬生生将嗓子眼里的牢骚话咽进了肚子里。三人拨马向西,在街口打听了黄宅的所在,便下马前去上门拜访。说是拜访,可这三人男女混杂、没有名帖、没备礼物、连脸都没洗,就这样找上门去,却不像是“有朋自远方来”的样子。
那门房听了三人来历,笑笑道:“要说你们三人也真够黏糊的,感情是从泰安一千多里地一直跟到这来?我说怎么老爷前脚进门,后脚你们就来了呢?这样,你们等等,我就去跟老爷说一声吧。”
三人忐忑地等在门房中,不一会儿那门房出来,笑呵呵道:“两位义士请进来吧,这位姑娘就先等在这里。”郑秀芝虽极不愿意,却也无奈,只好眼看着巴戴二人随那门房转过一个百福捧寿的影壁,进到内院。这两人一走,郑秀芝孤零零地一个人等在外面,一颗心骤然孤单起来。想起来一路上巴天石无声的关照和戴大成嘻嘻哈哈的安慰,郑秀芝心头不由得一阵心酸,怕自己找到了弟弟,却失去了这两个人。
郑秀芝站起又坐下,在门房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如坐针毡一般。好容易听到脚步声传来,却只是巴天石与戴大成两人回来,不见自己弟弟的影子。郑秀芝开口要问,巴天石却先道:“放心,郑姑娘,你弟弟就在这里,这主人家通情达理,同意我们赎人!”
郑秀芝闻听此言喜极而泣,忙用手掩住自己的口,任泪珠顺着手背串串滚落。戴大成摇摇头道:“我这兄弟说了好听的,我就要做那黑脸的,说不好听的话。这家主人说他是个生意人,这孩子是花八十两买来的,让我们看着办。人是找到了,可是到哪里凑银子去呢?”巴天石见郑秀芝神色一变,忙安慰她道:“没事,人找到了,主家也同意放人了,这事就成了九成九,银子咱们可以想办法,先吃顿饱饭再说。”
三人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栈住下,各自梳洗完毕,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便出门来寻吃饭的地方。正巧胡同口有一个卖馄饨的挑子,小桌后面身穿棉袍的老汉拢着袖子靠在墙上打盹,热气腾腾的大铁锅里,羊棒骨上下翻滚,飘散出鲜味扑鼻的香气。这一路上三人都没见过荤腥,钱几乎都花在了马料上,因为没有脚力就很难保证能赶到这里,这一股香气迎面涌来,三人几乎站立不稳,都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巴天石伸手入怀摸了摸,笑道:“自闯荡江湖到现在,第一次连吃碗馄饨都要如此犹豫,走,咱们吃它一碗去!”
戴大成一拍大腿道:“嘿!咱爷们什么时候这么潦倒过?等此间事情一了,我先来这里吃上它十碗馄饨!”那老汉闻声睁眼,见来了主顾,忙起身弓着腰忙碌起来。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三人不约而同地一面咽唾沫,一面吹着碗面上的热气。三人抬头相互看看,均开怀大笑,这一路千里辛苦仿佛都在这一笑中溶化得干干净净。
郑秀芝端起碗,将自己碗中的馄饨用筷子挑起来往巴天石碗里拨去。巴天石抬头道:“做什么?”郑秀芝脸色一红道:“你这些天很辛苦,多吃点吧。”巴天石护住碗道:“我够了,老戴也辛苦,你给他去!”
戴大成忙端起碗藏到自己身侧笑道:“算了吧,你这馄饨我兄弟吃得,我却吃不得!”三人美美地吃了一个碗底朝天,坐在桌前开始商议起这八十两银子的来由。话入正题,方才愉悦的心情被一扫而空,这地方不能借、不能偷、不能赊、也不能把回去的脚力买了,三人一时都没了主意,面对面坐着愁眉不展。
戴大成对郑秀芝道:“像我们这样的江湖人,要想正经来钱一般就三条路可走,要么护院、要么护镖、要么给人办事。但是眼下都来不及,咱在这里又人头不熟。剩下比较歪一点儿的办法就是打擂、或者帮人出头平事,可是咱们初来